第4章 鬼市迷踪(1/2)
血月退去第七日,青阳城的镇灵碑又渗出了紫斑。
苏昭攥着阿福的布老虎站在巷口,布老虎耳朵上的补丁被她捏得发皱——那是三天前拾荒队在乱葬岗捡废铁时,她亲手给阿福缝的。\"阿福不会自己跑丢。\"她仰头看裴砚,眼底血丝像蛛网,\"他说要给我找块能做机关的铜片,出城门时还冲我晃了晃捡来的铜哨。\"
裴砚低头替她理了理被夜风吹乱的发,掌心触到她后颈发烫的血脉印记。
这三天他翻遍了荒城所有能藏人的角落,井窖、废宅、甚至镇灵碑下的暗渠,最后在西市破庙的香案下,捡到半块沾着生魂香的蜜饯。\"鬼市。\"他捏着蜜饯残片,\"生魂香要混着活人的执念才会显形,阿福的铜哨声,就是执念。\"
鬼市的灯笼浸在血雾里,像浮着的血滴。
苏昭跟着裴砚穿过挂满人皮灯笼的巷口时,鼻尖钻进腐肉混着脂粉的腥甜。
她摸了摸腰间的短刀,刀鞘上还留着阿福刻的小花——那是上个月他偷了铁匠铺的刻刀,说要给她做个\"最威风的刀坠\"。
\"昭昭。\"裴砚突然拽住她手腕,往她掌心塞了粒藏魂钉。
钉子是用问魂宗碎玉磨的,凉得刺骨,\"等会跟着我,别碰任何吃的,别应任何人叫你名字。\"他低头扯松领口,锁骨下的锁魂印淡得几乎看不见——这是他用三年血养的藏魂钉的功效,\"他们要找生魂弱的,我现在就是块肥肉。\"
苏昭盯着他眼底的暗芒,突然想起血月那晚他吹骨笛的模样。
那时他后颈的锁魂印红得像要烧起来,而现在,他又成了那个被苏府下人用残羹打发的痴傻赘婿,走路时肩膀微缩,眼神发直。
\"两位客官要点什么?\"
甜腻的嗓音从左边飘来。
苏昭转头,看见穿月白绸裙的女人倚在柜台后,鬓边插着朵红珊瑚,腕子上的银铃随她抬手动了动,\"我这胭脂都是用活人泪泡的,抹上能招贵人;蜜糖更妙,是用生魂熬的,吃一口......\"
\"蜜糖。\"裴砚突然踉跄着扑向柜台,指尖戳在蜜罐沿上,\"我...我娘以前总给我买。\"他抬头时眼神发怔,嘴角淌着哈喇子,\"甜...甜不甜?\"
红姨的瞳孔缩了缩。
她见过太多装痴的,可眼前这人的生魂弱得像团雾,连魂魄边缘都泛着青——正是林九要找的\"肥羊\"。\"甜着呢。\"她舀了块蜜饯递过去,指甲盖大的蜜饯上,生魂香混着阿福的铜哨声若有若无,\"客官尝尝?\"
裴砚接过蜜饯的手在抖。
蜜饯入口的瞬间,他喉结动了动——甜里裹着铁锈味,像生魂被碾碎的腥。
他想起西市破庙那半块蜜饯,想起阿福铜哨上的铜绿,想起林九左脸那个\"逆\"字烙痕——问魂宗灭门那晚,他在暗渠里听见的最后一句话,就是\"逆徒林九,引妖屠宗\"。
\"太...太甜了。\"他突然打了个嗝,手一松,蜜饯\"啪\"地掉在红姨鬓边的珊瑚上。
红姨皱眉要躲,他却踉跄着去捡,指尖擦过她耳后——那里有块青斑,是长期接触生魂香才会有的印记。
\"对不住,对不住。\"裴砚哈着腰后退,袖中藏着从红姨发间蹭下的珊瑚碎,\"昭昭,走...走,回家吃粥。\"
苏昭攥着布老虎的手紧了紧。
她注意到红姨在他们转身时摸了摸耳后,又往巷尾看了一眼——那里停着顶黑帘小轿,轿帘缝隙里漏出点冷光,像刀刃。
\"砚砚。\"她凑到他耳边低语,\"刚才红姨看的那顶轿子,我上个月在乱葬岗见过。
阿福说轿子里有股怪味,像...像他奶奶咽气前的香火味。\"
裴砚的手指在袖中捏紧珊瑚碎。
生魂香、林九的逆字烙痕、乱葬岗的黑轿——所有线索在他脑子里串成线。
他正要开口,忽听身后传来\"叮\"的一声。
是铜哨响。
苏昭猛地转头。
巷尾的黑轿边,有个穿灰布衫的少年正蹲在地上,背对着他们摆弄什么。
他后颈的补丁歪歪扭扭,和阿福前天破了的褂子一模一样。
\"阿福!\"苏昭喊出声,抬腿就要冲过去。
裴砚一把拽住她。
他看见少年抬起的手——腕子上系着根红绳,绳头编着个\"昭\"字结,那是上个月苏昭用捡来的红线给拾荒队每人编的平安结。
\"昭昭,别——\"
话音未落,苏昭后颈的血脉印记突然烫得惊人。
她踉跄两步,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黑轿的帘布变成了蛇信子,红姨鬓边的珊瑚渗出黑血,连阿福的背影都长出了尖刺般的骨节。
铜哨声再次响起,这次苏昭听清了——那不是阿福的哨音,是血脉在共鸣时发出的尖鸣,像极了血月那晚,裴砚骨笛里渗出血珠的声音。
苏昭后颈的血脉印记烫得几乎要烧穿皮肤,她眼前的黑轿帘布正扭曲成青灰色的蛇信子,吐着腥气直往她面门扫来。
那个背影像阿福的少年转过半张脸,眼眶里没有眼珠,只有两团跳动的生魂香——原来那补丁歪扭的灰布衫下,是具被剥了皮的躯干。
\"昭昭!\"裴砚的声音像根刺扎进她混沌的意识。
他掌心的藏魂钉硌得她生疼,那凉意顺着血脉往上窜,总算压下几分灼痛。
她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挣脱了裴砚的手,半边身子探向那具\"阿福\"的躯壳,手腕上不知何时缠了道半透明的丝线,正泛着幽蓝的光往黑轿里缩。
\"引魂丝。\"裴砚的声音沉得像块铁。
他盯着那根丝线没入轿帘的方向,喉结动了动——十年前问魂宗典籍里的记载在他脑子里炸开:引魂丝,以生魂为饵,专钓血脉者的命魄。
林九敢在鬼市用这东西,要么是笃定没人能救,要么......
轿帘\"刷\"地被掀开。
穿玄色大氅的男人跨出轿门,左脸的\"逆\"字烙痕在血雾里泛着青。
他指尖勾着引魂丝的另一端,冲裴砚笑时露出染了烟渍的牙:\"小友好眼力。\"他瞥向苏昭手腕的丝线,\"不过现在才认出来,晚了。\"
苏昭这才看清那丝线的末端——竟串着七颗半透明的珠子,每颗里都锁着个挣扎的孩童魂魄。
最末尾那颗泛着淡金,和她血脉共鸣时的光色一模一样。
\"阿福......\"她嗓音发颤。
那颗金珠里的小身影正拼命拍打着珠壁,腕上的\"昭\"字结被撞得歪歪扭扭——是阿福。
林九顺着她的视线轻笑:\"你那拾荒队的小崽子,生魂纯得像块玉。\"他扯了扯引魂丝,金珠里的阿福猛地撞向珠壁,\"本来想养到血月再用,谁知道这丫头血脉觉醒得倒快,倒省了我找引子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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