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鬼市迷踪(2/2)
苏昭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想拔刀,可握刀的手被引魂丝勒得青白;她想喊裴砚,可喉咙里像塞了团血棉。
最后只能盯着裴砚,眼底漫上绝望——他还是那副痴傻模样,肩膀缩着,眼神发直,哪有半分血月夜吹骨笛的狠劲?
\"砚砚......\"她唤他,声音细得像游丝。
裴砚突然抬起头。
他的眼尾红了。
十年前暗渠里的血味突然涌进鼻腔——问魂宗的长老被妖物开膛破肚,宗主的护心镜滚到他脚边,镜面还沾着温热的血。
那时他缩在阴沟里,听着林九的笑声说\"逆徒\";现在他站在鬼市血雾里,听着林九的笑声说\"血饵\"。
\"昭昭。\"他轻声应她,抬手摸向自己领口。
破褂子被撕开的瞬间,月光从血雾里漏下来,正照在他胸前的护心镜上。
青铜镜身刻着问魂宗的九瓣莲纹,纹路里还凝着半干的血——那是他昨夜用刀尖挑开锁魂印,混着十年的血养出来的。
林九的瞳孔骤缩成针尖。
他踉跄后退半步,玄色大氅扫翻了路边的蜜罐:\"你...你是裴家余孽!\"
裴砚歪头傻笑,手指摩挲着护心镜上的血纹。
锁魂绳从他袖中窜出,像条活物缠上引魂丝。
那是用他十年的指甲磨成的,每根绳须里都浸着问魂宗的禁咒。
\"裴家?\"他扯动锁魂绳,林九手里的引魂丝发出刺耳的尖鸣,\"我只记得昭昭给我擦过药。\"
苏昭看着他掌心渗出的血——锁魂绳每动一分,他的掌心就多道血痕。
那些血珠滴在护心镜上,莲纹突然泛起红光,将引魂丝灼出个焦黑的洞。
阿福所在的金珠\"啪\"地裂开,小少年的生魂\"嗖\"地窜进苏昭心口。
林九的脸白得像张纸。
他狠踹黑轿,轿底窜出七只青眼鬼猴,张牙舞爪扑向裴砚:\"走!\"他扯断引魂丝,转身钻进轿帘,\"这小子...这小子是问魂宗的活辈!\"
裴砚拽着苏昭往巷口跑。
鬼猴的尖啸在身后炸响,锁魂绳还缠在他掌心,血顺着指缝滴在青石板上,开出一串红梅花。
苏昭能感觉到阿福的神魂在她心口发烫,像团暖融融的小太阳。
\"砚砚的手......\"她哽咽着去碰他渗血的掌心,却被他反手握住,塞进怀里。
\"别碰。\"他的声音哑得厉害,\"锁魂绳见血认主,你碰了要疼的。\"
他们跑出鬼市时,血月刚爬上镇灵碑。
碑身的紫斑比之前更浓了,像团化不开的淤血。
苏昭回头望了眼,鬼市的灯笼已经灭了,只余林九的黑轿在雾里若隐若现,像头蛰伏的野兽。
苏府的角楼出现在视线里时,裴砚的脚步慢了下来。
他扯过破褂子遮住护心镜,又揉乱头发,重新变成那个缩着肩膀的痴傻赘婿。
\"三小姐。\"门房老周打着哈欠开门,眼神在裴砚渗血的掌心扫过,\"这么晚才回?
大老爷和二少爷在正厅等着呢。\"
正厅的灯笼隔着雕花窗透出冷光。
苏昭推开门时,苏全正捏着茶盏看账册,苏凌靠在椅背上擦佩刀,两人的目光同时扫过来,像两把淬了毒的刀。
\"阿福找到了?\"苏全放下账册,目光落在苏昭染血的袖口上,\"你这是......\"
\"没找到。\"裴砚抢在苏昭前头开口,傻笑着挠头,\"昭昭看见个像阿福的,追过去才发现是要饭的。\"他举起渗血的手,\"摔...摔了一跤,蹭破点皮。\"
苏凌的刀尖\"咔\"地抵住裴砚下巴。
他盯着裴砚眼底未褪的暗芒,冷笑:\"赘婿什么时候学会夜探鬼市了?\"
苏昭挡在裴砚身前。
她后颈的血脉印记还在发烫,阿福的生魂在她心口跳得厉害。
她能听见苏凌佩刀上的铜铃在响,和鬼市红姨腕子上的银铃一个调子。
\"二哥哥。\"她扯了扯苏凌的衣袖,\"阿福还没找到......\"
苏凌收回刀,目光却仍像钉子似的钉在裴砚身上。
苏全叹了口气,合上账册:\"先去处理伤口吧。\"他顿了顿,又补了句,\"镇灵碑的紫斑越来越重,最近别乱跑。\"
裴砚跟着苏昭往偏院走。
月光透过树影落在他脸上,照出眼底未散的冷芒。
他摸了摸藏在褂子里的护心镜,那里还留着苏昭的体温——林九认出了他的身份,苏府的兄弟起了疑心,阿福的生魂还在苏昭体内......
血月又往镇灵碑上爬了一截。
某个暗巷里,林九捏碎了半块问魂宗残卷。
残卷上的血字在他掌心燃烧:\"活碑现世,蚀日将生。\"他望着苏府的方向,左脸的\"逆\"字烙痕突然发起烫来——十年前的火又烧起来了,烧得他喉咙发腥。
\"裴砚。\"他对着血月低笑,\"你以为藏得掉?
等蚀日吞了青阳城......\"
偏院的窗纸突然被夜风吹得哗啦响。
苏昭正替裴砚包扎掌心的伤口,抬头时正看见他望着窗外的方向,眼底的暗芒像要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