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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章·涉海篇【29】·“致新世界”(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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祂撕裂虚空,自无风之处踏来。

祂披着短短的白发,拥有一双流淌着冥河的暗绿色双眸,薄薄的皮甲覆盖了上半身与大腿,腰间系一枚斑白的骷髅头骨。

祂踏足这片满是血迹与枝叶的土地,苍白如纸面容覆盖着骨甲,仅露出一对暗沉的眼睛。骨靴触地,发出沉闷声响。

——祂像一具纤长的人形骨架,仿佛活物与死亡融合的化身。

脊背鲜红的蝠翼张开,一柄森白骨刀握于苍白的手掌,薄薄的皮肉几乎可见骨骼的形状。

“……”苏明安讶异地睁大了双眼。

其实,他与诺尔·阿金妮,就像千层饼对千层饼。他以黄玫瑰之锁欺骗诺尔,诺尔以复活甲应对,而他现在就算无法行动,也有自戕的办法。

只不过,他没想到有人会踏破虚空而来。

他下意识想喊出这个人的名字,但又觉察到了一丝难掩的陌生。

那人转过头,冥河般涌动的暗绿色的眼睛,透出了几分熟悉的安定。

“……赶上了。”

他终于赶上了。

终于没有再留下遗憾。

好像他曾经也是在这里,曾经也是面对极其强大的敌人。

他诉说过197秒的遗憾。

那时的他很弱,失血就能要了他的命,连神明的一击都挡不下,但现在,但这一刻。

——他终于没能再瞧不起自己。

这是吕树完全脱离苏明安的视野,独自行动。

从第一世界组队后,他们一直捆绑在一起,苏明安说什么,吕树就去做什么。苏明安有事要做,吕树就掩于阴影里,成为一道沉默的影子。一旦主人公移开视线,他就仿佛失去了存在。

他忽略了。

——如果没有苏明安,其实他在第一次世界游戏里,曾成为了第九席拉普拉斯妖的神使。

得知这个消息后,吕树做出了极为大胆的决定,既然第九席能看重他一次,为什么不能有第二次?无翼又怎么样,他可以比无翼更好。

于是,他前去刺杀无翼,然后,走到了这里。

过程并不简单,发生了许多艰难的事,不过,现在不是叙述这些的时候,等到一切安全之后,等到幸福平安的尾声敲响后……他再和朋友们好好说说这段惊心动魄的旅程吧。

现在,他要将舞台还给他的神明。

“唰!”

骨刀划过,根茎断裂,苏明安落到地上。

林音已经驱使方舟启航,大多数人都已经离开。留下的,都是无法登船的老弱病残。他还以为吕树已经登船。

不,吕树没看到最该登船的船长,他当然不会登船。

吕树拨弄着腰间的骷髅头,仿佛一道铃声。

“我们……”他轻声说:“都没走。”

……如果你不离开,如果你被困于此地,叫我们如何远走高飞?

林音与露娜等人是责任在身,必须离开。但有些人,无论怎样也会留下。

诺尔·阿金妮见到这一幕,并未露出意外的神情。吕树没有走,在诺尔的料想之中。

然而,下一刻,诺尔神情微变。

“雪太大了,好久才穿到这里。”一个熟悉的少女的声音响起。

“我当然不会走,难道要替你打工百年,替你坐上那劳什子界主之位吗?”一个熟悉的青年的声音响起。

手持冰剑的黑发少女,与火焰熠熠的金瞳青年。

他们一左一右撕破空气而来,踏足树内。

——穿过终焉之雪,他们消耗了一些时间,终于汇于此地。

云上城神明本来还想拉来茜伯尔、单双、莎琳娜等人,却没成功联系上。

玥玥则趁着世界屏障薄弱的时候,借助门徒游戏作为跳板,分出了自己作为灵知梦使的一部分力量,支援此处。

他们将苏明安护在中心,武器齐齐对准诺尔·阿金妮。

……哦。

还真是齐心协力啊。

诺尔斜斜持起镰刀,张开五指。

“……那就来吧。”他说。

没有多余的质问,亦没有临阵劝说。

每个人都深知自己心中的理想有多坚定,故而不打算依赖言语劝服敌人。

唯有死亡方可终结。

唯有胜利方可安睡。

洁白的霜雪覆盖了世界,树外极为寒冷,人烟湮灭。

——那夜吃年夜饭时,他们应该没有想过,共享一盘饺子的他们会有一天刀剑相向。那时诺尔不爱吃芥辣,却被吕树抢走了香醋,后来在苏明安的调解下,才给诺尔换了碟没有辣椒的香醋。

那时诺尔调笑自己,他一个人吃饭时,可没有人和他抢一碟醋。

“唰唰唰唰!”

苏明安、玥玥、吕树、云上城神明……朝诺尔·阿金妮齐齐拔剑。

从阵容上看,随着万物终焉之主逐渐解放,算是势均力敌。祂作为最古老的高维,所有力量都聚焦于毁灭,连一级神也无法匹敌。

但苏明安的“共生”技能与世界树,又增添了未知的砝码。

诺尔低头看了眼手背上的五瓣蓝玫瑰。

他闭了闭眼。

镰刀长满了数之不尽的鲜花与绸带。

“来吧。”

“向我证明你们的正义。”

……

水岛川空亦没有登船。

彼时她站在地牢里,花见未来正声嘶力竭地嘶吼:

“你这个夺舍的混账!把艾斯达妮陛下还给我!你这个……掠夺别人人生的混蛋!”

终焉之雪降下的那一刻,花见未来停下了嘶吼,怔怔地望向窗外的白雪。

忽然,她狂笑起来,抱住了地牢的铁栏杆,极尽缠绵地亲吻:

“终焉之雪!毁灭一切的雪!”

“哈,哈哈哈!终于要结束了!这世界终于要完蛋了!卡萨迪亚大人,多么欢欣啊!”

这位信仰卡萨迪亚的“乐子人”,陷入了完全的癫狂。

这时,四面八方,响起了林音的声音:

“——方舟即将起航,请所有人立即停下手里的动作,描绘或持有草莓酥的概念,准备登船。”

“——方舟即将起航,请所有人立即停下手里的动作,描绘或持有草莓酥的概念,准备登船。”

“重复一遍,登船时间为三分钟,终焉之雪落得很快,逾期不候。”

水岛川空知道,自己该登船了。她的口袋有一个精致的草莓酥木雕,只要捧在手里,便能脱离此处。

她的耳旁突然响起了白无涯的声音:

“他还没走。”

“他?”水岛川空一愣。

“你嫉恨又敬佩的那个人。”白无涯道。

“他在哪?”

“世界树下。”

“他为什么不走?”

“他不打算走,他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找东西?”水岛川空提高声音:“找东西能不要命吗?”

“是啊。”白无涯困惑道:“他到底在找什么东西,能让他不要命了?难道不能登船后,慢慢再找吗?”

水岛川空怔怔盯着墙面。

这不是预期的登船时间,所以她推测,应该是终焉之雪来得太快,不得不提前登船。也就是说能量还不够,苏明安在找让能量集齐的东西。

但是,这和常理违背,既然方舟已经启航了,苏明安为什么还在找让能量集齐的东西?

……啊。

她很快明白了。

她很快……明白了。

“我……正站在一块即将被掩埋的时间里啊。”她的心中响起思绪。

“快登船吧,徒儿。你已修炼至无涯剑道大圆满,不日便能飞升,待到新的世界,可更进一步。”白无涯道。

“师父,我不走了。”水岛川空道。

“唉?你这丫头,这里已是终焉覆盖之地,不日便将化为白色荒原,寸草不生。强留此地,有何意义?”白无涯疑道。

“抱歉,师父,但我一定要留下来。”水岛川空紧了紧拳。

若她的推测真的正确,以后吧,以后她再和师父奔向更加圆满的方舟!

她看了发疯的花见未来一眼,将草莓酥木雕抛了过去。

“?”花见未来愣了愣,下意识接住了木雕。

“我的船票,送给你了。”水岛川空淡漠转身。

身后,“乐子人”再无半点笑声。

水岛川空释放剑之领域,顶着霜雪外出,感知着急速下滑的灵气,她知晓自己抗不了太久终焉之雪。

不过,最后的时间,她可以做一些事情。

她行过霜雪,现状惨烈,白雪皑皑。她望见了双手紧紧握在一起的夫妻,望见了消融在雪里的孩童。

——苏明安在找东西,似乎是一枚钥匙。不过,此时他被敌人牵扯住了。

“钥匙……什么样的钥匙?”水岛川空御剑而行,灵觉蔓延。

白雪越来越冷,她的呼吸越来越轻。她知道自己的行为看起来很蠢,明知道有生路却要留下。但是,她想赌一次。毕竟就算钥匙再难找,现在死伤众多,肯定比之前好找。

赌那个家伙,能挽回这一切。

“钥匙……”

她的灵觉忽然一顿。

雪原上,她看见了一枚钥匙。

大雪覆盖下,已经看不出这里是哪个城市,仅能望见一柄金色的钥匙,牢牢握在一只手里。

水岛川空落下,拂开霜雪,望见一张稚嫩却涂满脂粉的脸庞,早已没了呼吸。

“这个家伙是叫……”水岛川空想了一会:“时……莺?”

水岛川空拿走钥匙,然而这只手捏得极紧,不得已斩断了少女的手指,才成功取走钥匙。

雪地里,摊开着一本日记本:

……

【白秋那个家伙突然在观众席消失不见了,坏了,没能及时记录,我作为书记官失职了。】

【不行,我一定要找到他。】

【……】

【怎么下雪了?】

【不行,领袖让我保护的东西,我一定要保护好……】

【(一大片血迹覆盖了字迹)】

……

领袖?

水岛川空想起,时莺这位门徒游戏玩家的领袖,似乎是叫……苏琉锦?

是那个没什么心机的少年,给了时莺这把钥匙?

苏明安那么执着于寻找的东西,怎么会在苏琉锦手里?苏琉锦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

“拿来。”

身后响起声音。

水岛川空攥着钥匙,一点一点回头。

一位白发少年,身穿单薄布衣立于大雪飘摇之下。终焉之雪触及少年的皮肤,却没有半点损伤。

他金色的眼瞳,毫无机质地望着水岛川空,透明的水母触须随着风声飘动。

“……你到底是谁?”水岛川空嗓音打颤:“无视死亡规则,哪怕被啃噬也能复活,世上唯一存活的灯塔水母……我一直无法理解你的生命。”

少年露出了令水岛川空感到陌生的微笑:“我是谁?你们不是一直在拯救我吗?”

“拯救你?”水岛川空蹙起眉头。她试图拔剑,然而白雪冻结了她的手掌。

白发少年走近。

这一刻,

水岛川空才恍惚发现,少年的水母触须,与世界树水晶般的枝叶极为相像。

透明,柔滑,犹如水晶。

白发少年露出微笑:

“你听过生物圈里,生产者,消费者,分解者的循环吗?”

“食物链的最底层——从某种意义上,亦是食物链的最高层。最高贵的消费者,也不过是分解者的口中食粮。”

“灯塔水母能被万物捕食,却也化作万物体内的营养。”

“能量守恒是宇宙的规律,罗瓦莎也必须遵守,凭什么灯塔水母可以无限复生?”

——灯塔水母亦要遵守能量守恒定律。

它无限复生的能量,并不来自于它小小的躯体,而是……

“我是。”

少年的声音柔软而含笑:

“——‘世界’。”

“无数吃过我的生物,它们死后分解成了土壤,所以,你脚下的土壤,亦是我的一部分。”

“无数吃过我的植物,通关光合作用吐出了氧气,所以,你呼吸的空气,亦是我的一部分。”

“无数吃过我的天族死后,尸骸化为了云雾,所以,你头上的云朵,亦是我的一部分。”

“——凡是吃过我的生物,在寻常而普遍的生物循环中,通过反刍、分解、生产、排泄等方式,不知不觉用‘我’的一部分,酿造此世。”

“灯塔水母,它看似只是一团小小的水母。”

“实则,整个世界,都是我。”

水岛川空瞳孔紧缩。

她意识到,这山川河海、云雾霜雪,是世界的自然景观,但倘若,这整个世界都是一个活着的生物呢?

——他们从来没有考虑过世界并非死物的可能性。

假使这土壤,是那个生物的皮肉。假使这溪流,是那个生物的血液。

假使灯塔水母的无限复生之力,并非来自那一团小小的水母,而是整个世界……

他就是这个世界……本身……!

“更方便一些,你也可以叫我的种族的另一个名字。”少年拿走了水岛川空手里的钥匙,露出洁白的牙齿。

水岛川空抬起眼皮,心脏狂跳。

……

“——‘罗瓦莎’。”

……

“!”随身小琉锦忽然一个激灵。

“怎么了?”苏明安注意到了他的情绪。

“我有种很恐惧的感觉……”随身小琉锦道:“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最后发现,最初的你,其实不是自己以为的那种人……该怎么办?”

“……那就到时候再说。”苏明安直截道。

他也恐惧过,恐惧自己是宇宙的器官,而非一个普通人。但结局未定,便不为此犹疑。

“我忘记了很多东西,只记得自己要回到这里。”随身小琉锦缓缓道:“我的愿望是斩断罗瓦莎根深蒂固的食物链……可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抱有这样的愿望。食物链给我的过去造成了困惑吗?还是说,我自己也很讨厌过去的自己?”

“大帝便是大帝,大帝不需要为自己犹疑。”苏明安道。

苏明安的话语很好地宽慰了水母大帝,随身小琉锦很快振作起来:“没错……只有斗倒反派才能走向真相……来!我继续帮你投骰!”

苏明安抬头,再度专注投入战斗。

——经过“共生”,他、吕树、玥玥、云上城神明四人,皆已面目全非。

终焉的黑雾腐蚀了他们的皮肉,永恒的花叶刺穿了他们的骨骼,苏明安将触须的力量共享给了他们,于是每个人都拖拽着血淋淋的触须。

他们触须满身,遍体鳞伤。

他们再不言笑晏晏,再不最初。

他们的敌人——终焉与永恒的神使亦伤痕累累,濒临力竭。

“铛——!”

镰刀触地的声音。

诺尔·阿金妮吐出一口血,支撑着镰刀,仿佛一座即将崩塌的山岳。

他的胸口被血迹染红,四肢骨肉皆如藕断丝连。

“诺尔,你悔过吧。”

吕树终究是忍不住,说了对诺尔的第一句话。

呵……

诺尔笑了,他望着树外的悠悠白雪。有一瞬间,他想起了那个被自己亲手摔碎的水晶钢琴音乐盒。

深埋的记忆里,无数画面在他的脑海闪过,无数道错误的分岔路口闪过他的瞳孔,恍惚中,他望见了数以百计的黄色的树林。

他闭了闭眼,将这些景象尽数隐去,在高维的注视下,仅余缄默。

“并未做错。”

他道:

“如何悔过?”

……

……

【他必杀我,我虽无指望,然而我在他面前还要辩明我所行的。】

【这要成为我的拯救,因为不虔诚的人不得到他面前。】

【你们要细听我的言语,使我所辩论的入你们的耳中。】

【我已陈明我的案,知道自己有义。】

【——《旧约圣经·约伯记》13:15-18】

……

故事进入最后阶段,之后的剧情会通过长篇大章不定期陆续放出,不再日更小章,共三个以上最终结局,预计在6月23日之前全线完结。

(2020.11-2025.6,四年半,五十六个月,从大一至毕业,感谢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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