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疯蝶扑火(1/2)
夏至后的山庄夜风微凉,带着荷塘深处飘来的幽香,水榭四周的纱幔被风轻轻掀起,在月光下如雾般浮动。沈知白独坐案前,指尖轻叩案几,节奏似与远处隐约的蛙鸣相和。案上摊着一幅未完成的《夏夜鸣蝉图》,墨色在宣纸上晕染开来,蝉翼薄如轻纱,纹理细腻得仿佛能透出光来,仿佛下一刻就要振翅而飞。
\"沈待诏好雅兴。\"
一道低哑嗓音自身后传来,似笑非笑,带着几分慵懒的戏谑。沈知白指尖一顿,墨汁在纸上洇开一小片阴影。他抬眸望去,只见三皇子萧景琰倚在朱漆廊柱旁,紫袍松散地披在身上,衣襟微敞,露出锁骨处一枚暗红色的胎记,形如展翅的鹰隼。他发间金冠微斜,一缕乌发垂落额前,衬得那双凤眼愈发深邃,含着笑意,却像是淬了毒的蜜糖,甜腻中藏着致命的危险。他手中把玩着一枚白玉棋子,指腹摩挲间,棋子发出细微的\"咔哒\"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殿下深夜造访,有何指教?\"沈知白不动声色地合上画卷,指尖在卷轴上轻轻一按,将未干的墨迹掩住。
萧景琰轻笑,缓步走近,靴底踏过水榭的木地板,发出沉闷的声响。他身上的龙涎香混着一丝酒气,在夜风中若有若无地萦绕:\"听闻沈待诏今日在评画会上大放异彩,连裴司业都甘拜下风,本王特来讨教一二。\"
他指尖一挑,案上画卷倏然展开,露出半幅未干的墨色。沈知白眸光微沉——画上蝉翼的纹理,竟被萧景琰的指尖蹭出一道突兀的裂痕,墨迹顺着裂痕晕开,像是一道狰狞的伤口。
\"殿下若是赏画,臣自当奉茶。\"沈知白语气平静,眼底却闪过一丝冷意,\"若是来毁画的,恕臣不奉陪。\"
萧景琰低笑,忽然俯身,几乎贴在他耳边道:\"沈知白,你以为本王是来赏画的?\"他的呼吸温热,带着淡淡的酒香,拂过沈知白的耳畔。
他指尖一勾,竟挑起沈知白腰间玉佩的穗子,轻轻一拽,玉佩与腰带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本王是来赏人的。\"
沈知白眸色骤冷,倏然后退,袖中狼毫笔无声滑入掌心,笔尖沾了未干的墨,在袖口内衬留下一道暗色痕迹。
\"殿下慎言。\"
萧景琰不以为意,反而笑得愈发肆意,眼角微微上扬,像是盯上猎物的猛禽:\"沈待诏可知,本王最喜收藏珍品?无论是画,还是……人。\"
他指尖一弹,那枚白玉棋子\"叮\"地落在案上,竟将画卷钉穿了一个洞,棋子深深嵌入木案,震得砚台中的墨汁微微晃动。
\"待本王登基之日,第一道旨意,便是让你入宫,专为本王作画。\"
沈知白冷笑,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殿下怕是忘了,臣是画师,不是伶人。\"
\"伶人?\"萧景琰眯眼,眸光如刀,在他脸上逡巡,\"不,本王要你做的是——'御用画师',日夜不离。\"
话音未落,水榭外忽有脚步声逼近,靴底踏过石板路的声响由远及近,节奏沉稳而有力。
\"三殿下。\"裴砚之的声音冷冷传来,如寒潭般沁人,\"礼部正在寻您,说是暹罗使节有要事相商。\"
萧景琰回头,见裴砚之立于廊下,手中捧着一卷《唐律疏议》,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他一身靛蓝官袍,腰间玉带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神色肃然如霜。
\"裴司业倒是会挑时候。\"萧景琰嗤笑,眼底闪过一丝阴鸷,\"怎么,怕本王吃了你的沈待诏?\"
裴砚之面不改色,目光平静地与他对视:\"殿下说笑了,臣只是奉太子之命,请沈待诏去核对明日画展的名单。\"
萧景琰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低笑,笑声中带着几分危险的意味:\"好,很好。\"
他转身离去,紫袍在夜风中翻飞,却在擦肩而过时,指尖轻轻划过沈知白的袖口,留下一道几不可见的褶皱,像是某种隐秘的标记。
\"沈知白,我们……来日方长。\"
待萧景琰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夜色中,裴砚之才快步上前,低声道:\"他盯上你了。\"
沈知白垂眸,指尖抚过被毁的画,墨迹已干,裂痕却再难修复:\"疯子。\"
\"不止是疯子。\"裴砚之声音冷峻,目光落在沈知白的袖口,那道褶皱刺眼得令他皱眉,\"他今日在宴上试探礼部,问及'画师可否入宫为妃'。\"
沈知白指尖一顿,抬眼看他,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他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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