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从哈拉帕到比亚埃尔莫萨与幽明河道(2/2)
白银价格:每盎司0.56美元;咖啡期货(韦拉克鲁斯产区)上涨5%。
哈拉帕新设电报局,可直连墨西哥城,市民可“一分钟传信千里”;
德国医生保罗·埃利希的免疫学研究被引述,称“未来将征服所有疾病”;
哈拉帕教会举办“穷人冬季施粥”,感谢迪亚斯夫人捐赠100比索;
政府出售韦拉克鲁斯州“无主荒地”,仅限外资公司与本土精英竞标;
美国“胜家缝纫机公司”在墨西哥注册专利,警告仿制品违法。
三人品尝了一下这里的特色,chotedexapa(哈拉帕热巧克力)是用现磨本地可可豆,加入肉桂、杏仁和蜂蜜,用陶壶搅拌至起泡,搭配pandeyea(蛋黄面包);EnchidasVerdes(绿酱玉米卷饼)是玉米饼裹鸡肉,淋以哈拉帕青番茄与绿辣椒酱,撒碎奶酪与洋葱;甜点则是紫薯蜜饯,佐以咖啡奶油。
几人正有一搭无一搭地聊着,享受这难得的闲暇,忽然,本杰明碰了碰杰克,朝一个方向努了努嘴,王月生也好奇地望过去。只见几位考察团里的专家和保安队长正勾肩搭背嘻嘻哈哈地跟着向导,从teatrodelEstado的一个酒馆走出来。杰克恍然大悟道,“我说刚才路过那里时老板喊什么有“私人包厢”和“额外服务”呢”。本杰明笑道“出来前骡队向导和旅馆老板也都问过我呢。还告诉我那些佩戴红头巾或紫色康乃馨胸花的混血女郎都可以找。杰克少爷要不要个舞女伴游服务?”。杰克笑着挥了挥手说,“老爷子会打死我的。你别看那个保安队长带头猎艳,但我要是有什么举动,他立即会上来制止的”。王月生听了也不禁莞尔一笑。
大家在哈拉帕秀休整了一天,准备开启第二阶段从哈拉帕到比亚埃尔莫萨的约300公里旅程,将穿越云雾林、热带低地与沼泽河流,最终抵达塔巴斯科州的湿热平原,需耗时7-10天。在市场上采购了防蚊面纱、奎宁药片、烟熏鱼干与防水靴。额外雇佣了持步枪的护卫,这些当地人比美国来的保安队更会应对美洲豹与土匪。
第13天,考察团在晨雾中离开哈拉帕的陡峭街道,向东南沿“哈拉帕-阿卡尤坎-比亚埃尔莫萨”古道,穿过马科斯山的松林,进入圣安娜山谷。目的地是约80公里外的阿卡尤坎。谷地山坡上德国移民的庄园中,混血劳工采摘晚熟柑橘,马车将水果运往韦拉克鲁斯港。经过拉古纳德卡特尔科湖,水面浮满睡莲,渔民用苇编陷阱捕鱼。进入洛斯图斯特拉斯山区后,突降暴雨,土路成泥潭,骡蹄深陷需人力拖拽。出了雨区后,到了雨林边缘,向导在前引路时经常用长棍敲打草丛,惊走了潜伏草丛的矛头蝮。
当晚夜宿阿卡尤坎村的sondelSur,木棚内燃香茅驱蚊,晚餐为木薯饼配辣炖鬣蜥肉。
第14天到达了阿卡尤坎。在科马尔卡尔科废墟,土着老人讲述先祖以活人献祭雨神查克的传说。
第15和16日是从阿卡尤坎到夸察夸尔科斯约60公里的行程。进入塔巴斯科低地,空气湿热,植被转为热带雨林。沿途可见法国公司橡胶采集营内玛雅劳工割取橡胶树汁,营地飘散刺鼻的用于凝固乳胶的氨水味。传教站里,方济各会修士在圣佩德罗村建茅草教堂,教土着儿童西班牙语圣歌。沼泽边缘的捕蝇草与瓶子草在湿气中张牙舞爪。夜宿夸察夸尔科斯河边的棕榈叶棚屋,船夫用炭火烤河龟,配酸橙与辣椒。破晓时分,红吼猴的咆哮声震动雨林,鹦鹉群惊飞如彩云。
第17、18、19日是在浅底船上度过的,从夸察夸尔科斯到比亚埃尔莫萨的约160公里水路。乔翁塔尔人船夫驾船,船身涂黑以防蚊虫。浅底船队载货顺格里哈尔瓦河南下,船夫以长篙避开水下枯木与鳄鱼。穿行塔巴斯科沼泽,红树气根如蛛网蔽日,白鹭伫立捕鱼。河岸偶见LaVenta遗址坍塌的巨石人头,被藤蔓吞噬。午间停泊时,幼年鳄鱼试图攀船,船夫以篙击退。
沼泽蚊群密集,虽用奎宁预防,仍有船夫高烧呓语,靠土着草药苦木皮缓解。好在考察团成员都严格按照要求每日服用奎宁,衣物浸桉树油驱虫,伤口速涂龙舌兰汁防溃烂,所以倒没有受到什么损失。
在沼泽中是不能夜宿的。玛雅船夫轮班撑船前行。而夜行的独木舟队似乎打破了沼泽夜晚的宁静,让整个沼泽活了起来。成千上万的萤火虫从红树气根间腾起,宛如被船桨惊扰的绿色星尘。雄性萤火虫以精确的2秒间隔闪烁,求偶信号在水面形成绵延的摩尔斯密码;雌虫则藏身叶片背面,以持续微光回应。船队经过时,虫群如被无形气流牵引,在独木舟两侧旋出荧光的涡流。船夫的长篙每击打一次水面,便有更多光点从芦苇丛中炸开,似银河碎屑坠入人间。萤火虫振翅的嗡鸣被沼泽吸收,只余船体擦过红树根须的摩擦声,如幽灵吮吸骨髓。远处吼猴的夜啼突然撕裂寂静,萤火虫群霎时同步熄灭,2秒后重新亮起时,已变换为防御性的混乱频闪。
腐烂的棕榈树干上,发光真菌像地狱的烛台般生长。菌丝网络在树皮下蔓延,形成毛细血管状的蓝光纹路,其冷色调与萤火虫的黄绿光形成诡异对比。最密集处,倒伏的巨木宛如搁浅的磷光鲸骨,菌伞边缘的发光强度足以照亮近处的船夫面庞——他瞳孔收缩,虹膜反射出非自然的冰蓝色。发光真菌释放出略带杏仁味的孢子,混和红树林底泥的硫磺气息,形成一种类似苦艾酒的致幻腥甜。考察队员的日记记载:“每口呼吸都像吞咽液态的磷火,喉咙灼痛却甘美。”
乔翁塔尔船夫在船头悬挂棕榈叶编织的“光笼”,捕捉数十只萤火虫作为临时灯笼。按古老传说,若萤火虫在笼内齐声熄灭,预示鳄鱼神即将现身,需立刻投掷烟草与盐平息神怒。
鳄鱼潜伏水下,瞳孔裂成垂直狭缝,萤火虫倒影在视网膜上化为跳动的猎物坐标。一条幼年鳄鱼突袭独木舟,搅碎的光斑暴露其位置,船夫以长篙刺击时,篙尖沾染的菌光在鳄鱼鳞片上划出妖异的蓝色弧线。萤火虫的天敌——盗蛛在菌光树干上织网,利用真菌吸引趋光性昆虫。蛛网粘附的萤火虫尸体继续闪烁,成为死亡的诱饵灯。
沼泽死水的油膜将光线折射成同心圆波纹,萤火虫的倒影被拉长为彗尾,真菌的冷光则碎裂为浮动的琉璃片。船队仿佛航行在双重宇宙的交界,上方是跃动的生命之光,下方是凝固的死亡之辉。踏步在发光真菌编织的幽蓝地毯,穿行于萤火虫的舞蹈之中,船队横渡了塔巴斯科沼泽,离比亚埃尔莫萨越来越近。终于,天色微明之际,隐约看到了圣卡洛斯堡垒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