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论战甲午(2/2)
同样,对于那位财政大臣和他的同道者而言,无论是现在的皇族,还是可能占据中华的外国势力,他们都还有利用价值。而如果将军的势力全面占据了上风,那么将军的幕僚内有无数的人才可以取代他们的位置”。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口中的将军大臣就是你们的北洋大臣李鸿章大人,你说的私人军队就是淮军了?那你认为这次战争之后李鸿章大人会是什么结果?他的势力还会存在吗?他的继任者会是谁?别这么看我,我毕竟在香港呆了那么多年,而且马上要去中国做武官,这些基本的事实我还是了解的”,戴维斯不满王月生张大嘴巴对他发呆的傻样子。
“呃,你这个问题太大了,是东亚问题专家才能回答的。不过你要问我个人的观点,我觉得第一,李鸿章大人现在要承担失败的一切责任,作为马关条约的签字人,他已经身败名裂,再无政治前途;
第二,他的势力会被削弱,但汉人掌握的其他军队派系不会允许中央和满人任意地消灭一个军队派系,到了一定程度,几个军队派系会互相保护;
第三,如果说有谁能继承李大人的位置,去维持和带领淮军的残余势力的话,应该是袁世凯将军。他在甲午战争之前的处理朝鲜事变期间表现出较强的办事能力和军事才能,尤其是在壬午兵变和甲申政变中,维护了大清对朝鲜宗主国地位的。他的政治表现在此次事件中优于其他淮系将领,而他在朝鲜战争后期被李大人下令调回国内,名为不满,实为保护。所以袁将军对甲午战争中军事方面的失败无须承担主要责任,应该是李大人留的后手”。
“我俩军事方面的分析未必全面,您的分析涉及太多高层博弈和自由心证的因素,也无法证明。但我个人很欣赏您观察问题的角度和高度,想必您的家族一定是中国的世家大族,在中央和地方都有势力”,麦克马洪用英国人的方式吹捧着,完全不管王月生受得了受不了。
“哪里哪里,亨利,等你到了缅甸,就会知道我们王家只是蜗居西南一隅的商业家族而已,完全没有政治势力和野心”,王月生急忙撇清。
麦克马洪只当他是中国式的谦虚,暗忖此人身后必有睿智的家族长老指点,此家族可能就是传说中的东方隐世家族。云南与缅甸山水相连,民族杂居,势力相通,自己将来去了缅甸,少不得刻意结交一番,以借其势力。
戴维斯也颇为心动,觉得此人对政治方面的分析虽然颇显稚嫩和偏颇,但站位的高度和思考问题的广度却是同龄人中少见。自己此去武官任上,一个重要的任务就是调查甲午战争后中国的军队系统的实力和发展趋势,少不得多关注一下这个人提到的袁世凯。
其实,这也是二人被王月生卡了个bUG。但凡这番话语传到中国一个士子或官员耳中,都会毫不犹豫地认定王月生是个佞人妄言。因为且不管他的论点论据是否正确,以当时中国的政治上的透明度,和落后的信息传送效率,根本不足以支持一个人在短时间内合理合法获取跨越了这么多系统和维度的信息。
须知一条准确的有用的信息,是要从无数条无用的冗余的甚至虚假的信息中筛选出来。王月生短短几句话中包含的信息,无论对错,如果要真的收集到,需要一个横跨中国很多地区、很多领域、很多层级的团队,用很长时间才能收集到足够多的有用资料去分析的。
王月生本人并未意识到这个技术上的bUG,但好在他认定了不能在中国人面前显摆,倒是减少了穿帮的风险。
这番话后,几人各怀心事,再也没有讨论什么深刻的话题,彼此有一搭无一搭地聊些不敏感的内容,不知不觉就到了利物浦。下车前,几人互留了地址,麦克马洪和戴维斯留的是他们在英国的地址,王月生留的是一个广州的地址,大家约定等各自在他乡的住处稳定下来后,彼此通报,保持联系。
“广州西关仁安街宝芝林药局”,戴维斯看着手中的地址,准确地用中文念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