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英国贵族菜式（2/2）
放入口中，肉质外酥内嫩，表皮如薄玻璃般脆裂，皮下脂肪融化渗透，肉质纤维细腻，因风干熟成略带野性嚼劲。木柴烟熏气息与鼠尾草、百里香的芳香交织，后调有杜松子的清苦。面包酱的柔滑奶香中和了松鸡肉的粗犷，丁香增添温暖辛香。越橘果酱的酸甜爆发激活味蕾，仿若荒原上的野果与猎物的共生。烤马铃薯的焦糖化甜味与松鸡的咸鲜形成了复杂的层次。
在当时，松鸡狩猎权仅限土地贵族，享用此菜即宣告身份归属。劳工阶层只能通过廉价禽类如鸽肉模仿此味。对于今天在此宴客的贵族老爷们来讲，这道烤高地松鸡，是一道野性、奢华与仪式感交织的贵族盛宴。每一口脆皮下粉红的肉质，都承载着苏格兰荒原的风雨、贵族狩猎的荣光，以及维多利亚时代对自然征服的傲慢。置身于科文特花园的昏黄灯光下，刀叉轻触的瞬间，似乎能听见高地石楠丛中的枪声回响——那是帝国的余晖，也是味觉史上最浓烈的一笔，但其实是阿宽口中咯嘣的一声后吐出的鸡骨头。
?还有一道主菜是海得拉巴风咖喱兔肉。
王月生点了这个菜，完全是因为看见这道菜名时，想起了赛马场上跟詹姆士聊天时谈及了海得拉巴的土王，没想到这个老派的英伦餐厅居然有殖民风格的改良菜。海得拉巴是后世印度特伦甘纳邦首府，是前世英属印度时期重要的土邦，以其奢华的宫廷文化和融合莫卧儿、波斯风味的菜肴闻名。英国殖民官员及士兵将“咖喱”概念带回本土，但风味大幅改良以适应英国人的口味。“海得拉巴风”的实质为英国厨师对印度风味的想象性模仿，通过添加苹果、面粉和现成英国产咖喱粉，创造出一款“殖民融合菜”，与正宗海得拉巴宫廷菜如halee或biryani差异显着。
这道菜使用英国本土野兔或养殖兔，肉质紧实，需长时间炖煮软化纤维。兔肉切块后用盐、胡椒腌制，裹面粉煎至微黄以锁住肉汁。咖喱基底是英国产“咖喱粉”，含姜黄、芫荽、小茴香、辣椒等预混粉，但缺乏新鲜香料如咖喱叶、绿豆蔻。将洋葱、苹果丁炒软化后加入咖喱粉，以面粉勾芡形成浓稠酱汁，并加入葡萄干和糖平衡辛辣，然后加入啤酒替代印度酸奶或椰奶，辅以少量柠檬汁提酸。将兔肉与酱汁在铸铁锅中慢炖1-2小时，直至肉质酥烂，最后撒烤椰子片增加口感。
侍者用深褐色陶罐将这道菜端上桌，整道菜表面浮一层金黄油脂，点缀香菜碎，配菜为象征印度元素的蒸巴斯马蒂米饭用于蘸取酱汁。桌边提供本土仿制的芒果酸辣酱和腌洋葱，供顾客按需添加。
因长时间炖煮，兔子肉质纤维松散易碎，类似炖牛肉，但带轻微野味腥气，所以才需咖喱粉掩盖。酱汁甜辣交织，苹果与葡萄干的甜味主导，咖喱粉提供温和辛香，辣度极低以适应英国口味。面粉勾芡使酱汁如奶油般包裹舌尖，柠檬汁的酸味平衡油腻感。但整体上讲，因缺乏对印度本土香料的使用技巧，相较真正的印度菜，少了新鲜香料的层次感，姜黄赋予的“咖喱黄”色泽成为主要视觉标识，风味单一化。总体来讲，这是一道甜腻浓稠、温和辛香的殖民时代融合菜。兔肉的野性被咖喱粉和苹果驯化，印度的灵魂被英国的实用主义取代。每一勺酱汁中，都能尝到帝国的傲慢与好奇——既是对远方的想象，也是对异域的简化。吃到这菜时王月生不禁在想，亏得英国人没打进四川，否则他少年时代最爱吃的麻辣兔丁不知道会被英国人糟蹋成什么样子。
第三道主菜是牛肉腰子布丁。
牛肉选用英国本地草饲牛的肩肉或腿肉，脂肪与瘦肉比例均衡，切块后保留部分筋膜以增加胶质。新鲜牛腰子通常来自同一屠宰场，去除腺体与筋膜，切块用牛奶浸泡去腥，用黑胡椒、盐、洋葱碎、伍斯特酱腌制，加入牛骨高汤与少量波特酒增香。然后准备面团，将面粉、切碎的牛板油、盐、冷水揉至光滑后擀成厚皮。使用牛板油是为了提供酥脆与松软兼具的口感。肉馅先炖煮1-2小时至软烂，将炖好的肉馅填入面团，用布包裹装入陶瓷布丁盅，顶部扎紧以防蒸汽渗入。用大型铜制蒸锅蒸3-4小时，确保面团完全熟透且肉汁浸润面皮。
侍者用白底蓝边骨瓷深盘将菜呈上，盘边点缀欧芹碎和腌小黄瓜片，配银质餐刀与叉。布丁呈深褐色半球状，面皮因长时间蒸制略带透明感，表面光滑，边缘因蒸汽膨胀形成自然裂纹。切开后，内里肉汁浓稠，深棕色肉块与暗红色腰子交错，油脂与胶质交融。
口感外韧内软，外层因蒸汽形成弹性嚼劲，内层面皮吸饱肉汁，绵密如湿润面包。牛板油融化后，面皮散发浓郁的动物油脂香，略带颗粒感。牛肉炖得纤维松散，入口即化，胶质带来了滑腻的口感。牛腰子质地紧实略带粉糯，腥气被伍斯特酱与波特酒中和，同时保留了独特的脏器风味。酱汁浓稠咸鲜，牛骨高汤浓缩后形成天然芡汁，黑胡椒的辛辣与波特酒的甜味交织，又微微有来自伍斯特酱的酸味。
牛肉腰子布丁原为英国工人使用边角料肉做的廉价饱腹菜，在维多利亚时代，随着阶级流动，贵族餐桌开始模仿平民饮食以彰显“本土传统”，形成了这道粗犷与细腻并存的维多利亚时代经典。阿宽最喜欢的就是这道菜。
甜点是葡萄干布丁浇白兰地酱和草莓酥饼配德文郡奶油。酒水三人分别点了波尔多克拉雷葡萄酒、苏格兰威士忌Gle和淡色艾尔啤酒。
三人用白天赢来的钱大快朵颐，心情分外舒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