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逃亡雷鸿(1/2)
第303章:逃亡雷鸿
夜雨如织,凄冷刺骨,沉甸甸地压向雷门山脚。浓稠的迷雾在翻涌,贪婪地吞噬着山石草木的轮廓,也吞噬着仅存的几缕微光。山风呜咽着穿行其间,裹挟着白日里雷崖崩塌后尚未散尽的沉闷余响,在深谷间回荡,如同一头蛰伏巨兽不甘的喘息。空气里弥漫着肃杀之气,湿冷的泥土与草木气息之下,隐约浮动着一丝血腥的铁锈味。
雷鸿的身影在密林边缘踉跄显现。一身原本象征地位的长袍早已被荆棘与刀锋撕扯得褴褛不堪,肩背处晕开大片暗沉的血迹,又被冰冷的雨水洇开,黏腻沉重地贴在身上。每一次迈步,都牵扯着新伤旧痛,脚步虚浮,深深浅浅地踩在湿滑的腐叶烂泥之中。他匿身于这幽暗的林木之间,心神却如同被投入惊涛骇浪,剧烈翻腾,难以平息。眼前不断闪回的,是黄昏时那场猝不及防的背叛,以及掌门苏临风昏迷前苍白的面容。
仅仅几个时辰之前,雷崖崩塌的烟尘尚未落定。掌门苏临风于千钧一发之际力挽狂澜,以身镇崖,磅礴的雷罡之力强行弥合了崩裂的阵基,自身却遭受可怕反噬,当场昏厥不醒。雷门上下,刚从覆灭边缘被拉回,心神未定,满目疮痍,空气中弥漫着劫后余生的茫然与哀戚。就在这人心最脆弱、最混乱的时刻,雷鸣一系骤然发难!
肃穆的议事大殿内,灯火通明却照不透人心阴霾。长老雷鸣排众而出,声音如同淬了寒冰,字字如刀,直指立于阶下的雷鸿:“雷鸿!你通敌叛门,勾结外魔,擅改雷崖核心雷纹,意图颠覆宗门,窃取掌权之柄!罪不容诛!”
话音未落,数名核心弟子与素来刚直的二长老封心,面色沉凝地站了出来,呈上所谓“铁证”:
——一枚流转着微弱雷光的玉简被高高举起,其上赫然印着雷鸿独有的神魂印记。“此乃你与外界传递消息的‘传讯玉简’,由你亲手交付雷玉!其内残留的波动,指向魔域!”
——一份泛着焦痕的古老卷轴残片被展开,上面扭曲玄奥的阵纹图案旁,清晰地标注着几行小字,正是雷鸿的笔迹!“此为主阵图中被恶意篡改的‘阵纹残卷’,其上笔迹经多位长老秘法鉴定,确凿无疑出自你手!正是这篡改,才导致雷崖根基不稳,今日险酿大祸!”
——一名内门弟子面色惨白,在众目睽睽之下颤声指认:“弟子……弟子亲眼所见,雷师叔在雷崖崩塌前夜,曾独自一人在‘震位’主阵眼处徘徊良久,行迹鬼祟,似在……似在部署着什么!”
如山的“证据”,如潮的指认,瞬间将雷鸿钉死在叛徒的耻辱柱上。无数道目光,惊疑、愤怒、鄙夷、难以置信,如同无形的箭矢,将他团团围困。雷鸿只觉得一股冰冷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他张口欲辩,喉咙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他看到了!雷鸣眼底深处那丝一闪而过的、冰冷的、志在必得的算计!
“雷鸣……好狠毒的布局!”雷鸿的心在滴血,一股悲愤与屈辱在胸腔里炸开,几乎要冲破喉咙,“为了扳倒苏师兄,为了染指掌门之位,你竟不惜以整个雷崖为赌注,更拉我作替罪羔羊!不惜让整个雷门为你陪葬!”
他并非没有拼死一搏、舌战群雄的勇气。然而,目光扫过长老席,苏临风依旧人事不省地躺在玉榻之上,气息微弱如风中残烛。而长老席中,竟有三位平日里看似中立的长老,此刻或闭目养神,或垂首观心,对眼前这场足以撕裂宗门的构陷,竟选择沉默不语!那沉默,便是无声的倾斜,便是压垮信任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们的动摇,让雷鸣的谎言披上了“众望所归”的可怕外衣。
心,彻底沉入冰窟。辩白?在苏临风昏迷、长老心向不明的此刻,任何言语都苍白无力,只会引来更疯狂的围攻,甚至可能被当场格杀,以“叛徒伏诛”之名掩盖所有真相!
唯有逃!
一个清晰得近乎绝望的念头在雷鸿混乱的脑海中劈开一线清明。他猛地一咬舌尖,剧痛刺激着麻木的神经,残余的雷气在破碎的经脉里强行奔涌。“锁雷步!”一声低喝几乎从齿缝间挤出,身影骤然模糊,化作一道扭曲的电光,撞破议事大殿侧面的雕花木窗,在无数惊呼与怒喝声中,冲入了外面凄风冷雨的黑夜。
“叛徒休走!”
“追!格杀勿论!”
身后是炸开的怒吼与纷乱的追击脚步声。雷鸿不敢回头,将“锁雷步”催动到极致,在嶙峋的山石、湿滑的溪涧、虬结的古木间亡命穿梭。冰冷的雨水冲刷着他脸上的血污,却冲不散心头的沉重与悲凉。身后,是整个生他养他、他曾誓死守护的宗门在追杀他!这份巨大的荒谬感,几乎要将他的意志碾碎。
“只要我还活着……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他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带来一丝残酷的清醒,“苏师兄的昏迷,雷崖的崩塌,这环环相扣的构陷……真相,一定藏在某个地方!我绝不能死在这里!绝不能!”
……
密林深处,雷声在头顶的乌云层中沉闷滚动,仿佛酝酿着更大的风暴。雷鸿如同受伤的孤狼,在湿滑泥泞的林间疾驰。“锁雷步”的精髓在于将雷霆的狂暴瞬间化为极致的速度与诡异的转折,每一步踏出,脚下都隐有微弱的电光一闪而逝,身形随之诡异地向前突进或折转,避开盘根错节的古木与嶙峋突兀的怪石。他强忍着脏腑翻腾的剧痛,目标明确地朝着雷门后山那条早已废弃的古道奔去。
那里,曾是他年少时仗剑游历的起点,也是他心思缜密、未雨绸缪之下,秘密布下的一道保命暗线——一处极为隐秘、连通着山外一条废弃矿脉的古老甬道入口。入口的禁制,唯有他的血脉与特定的雷诀方能开启。
“雷门已乱,沉疴积重,已成雷鸣一系的猎场。”他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肋下的伤痛,“眼下硬碰,唯死而已。唯有暂避其锋,潜身蛰伏,方能……寻得一丝破局的缝隙!”
就在他心神高度凝聚,距离那处断崖下的隐秘入口已不足百丈之遥时——
“嗖——!”
一道阴冷的、撕裂空气的锐响毫无征兆地从左侧浓雾中爆射而出!那寒光来得太快、太刁钻,如同毒蛇的獠牙,精准无比地直取他毫无防备的肩颈要害!千钧一发之际,雷鸿身体的本能反应超越了思考,猛地拧身侧避!
“嗤啦!”
冰冷的锋刃紧贴着他的颈侧皮肤擦过,留下一道火辣辣的、深可见骨的血痕!温热的鲜血瞬间涌出,又被冰冷的雨水冲刷而下。
“雷门弃徒,留你不得!”一个沙哑而充满杀意的声音,如同磨砂般从浓雾中传来。
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自翻涌的雾气中凝聚,踏前一步。来人一身紧束的黑色劲装,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脸上覆着半张冰冷的金属面具,只露出一双毫无感情、如同死水般的眼睛。他手中握着一柄造型奇特的狭长细剑,剑身黯淡无光,仿佛能吸收周围的光线,正是雷鸣座下最令人胆寒的“执刃使”——莫邪!那柄断光剑,传闻饮血无数,剑出无声,专断生机。
雷鸿猛地按住颈侧伤口,指缝间鲜血汩汩,剧烈的疼痛反而激起了他骨子里的桀骜。他眼神如电,死死盯住莫邪,嘴角咧开一个染血的冷笑:“就凭你这条只会躲在暗处咬人的狗?”
“还有我。”
一个更加沉凝、蕴含着雷霆威严的声音,如同闷雷般在雷鸿右侧响起。
雾气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排开,一位身着素白长老道袍、面容清癯的老者缓步走出。他须发皆白,一派仙风道骨,唯独眉心处一点殷红的朱砂印记,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妖异刺目。正是雷门三长老——风玄子!他周身隐隐有细密的电弧跳跃,强大的灵压如同实质的山岳,轰然压下,让雷鸿本就沉重的呼吸猛地一窒。
“风玄子长老?!”雷鸿瞳孔骤然收缩,心直往下沉。连这位素来以刚直公正着称的三长老,竟也亲自出手拦截?雷鸣的手,比他想象的伸得更长、更深!
风玄子眼神冰冷,如同万载玄冰,目光扫过雷鸿,带着毫不掩饰的审判与厌恶:“哼,雷鸿,你真以为当年‘千影峰’、‘流云峰’两峰弟子一夜之间惨遭魔道屠戮渗透之事,你隐匿关键情报三日不报的罪孽,能永远埋藏于黑暗之中?若非雷鸣长老明察秋毫,洞悉你过往之罪愆,我等还被你这伪善之徒蒙在鼓里!今日雷崖之祸,不过是旧债新偿罢了!”
“千影峰……流云峰……”风玄子的话语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瞬间撕开了雷鸿心底那道从未愈合的伤疤!那血色的记忆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同门绝望的哀嚎、师长痛心疾首的责问、魔道肆虐后的焦土……巨大的痛苦瞬间攫住了他,几乎让他站立不稳。他猛地抬起头,双眼因极致的愤怒与冤屈而布满血丝,声音嘶哑如兽吼:“我从未通敌!从未!那三日……那三日我是在封山锁脉,独自追索那魔道‘千面血影’的踪迹!我身受重创,昏迷于无名山洞!是你们……是你们没给我报告的时间!待我醒来,两峰已然……已然……”后面的话语被巨大的悲恸堵在喉间,化作一声凄厉的呜咽。
“冥顽不灵!”风玄子眼中厉色一闪,显然对雷鸿的辩驳充耳不闻。他枯瘦的手掌闪电般抬起,五指箕张,指尖雷光爆闪,瞬间在空中勾勒出一道繁复玄奥的符印!那符印甫一成型,便引动四方天地元气剧烈震荡,无数道细密的银白电蛇凭空滋生,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滋滋声,瞬间交织成一座光芒刺目、笼罩四方的雷霆牢笼!
“既然你嘴硬如铁,那便先擒下,押回刑堂雷狱,自有搜魂炼魄之法,撬开你的嘴!”风玄子声音冰冷,如同宣判。
“轰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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