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1/2)
四轮明月静静躺于诸天,凝视着地上被战火侵扰的土地。
守夜的士卒强打精神,忍不住想闭眼眯一会,便在梦与实之间周游——军中人手不足,他已经连站两天夜岗。
在他所站的竹楼下,是曾经宿宿东风夜树、望眼繁华的土地,而今早已被一代人的鲜血染尽,凋楼残火、破败不堪。
不行!不能睡!正是破晓之际,敌人极可能趁此时发动进攻,我必须站好这班岗!
栽嘴的士卒突然想起了自己的职责,狠狠地拿小刀在自己手背上拉一道。多次救士卒于水火的小刀捅过太多人,被骨头硌的有些卷刃,即便如此大力,也只能勉强在他手上划开一道不大的口子,鲜血开始向外渗出。
但这也足够了,凌晨的风最是刺骨,将伤口吹得肿起,疼痛与寒气终于驱散了士卒的困意。
他睁大眼睛,重新看向地面,但眼前的场景让尚未完全清醒的他有些狐疑。
奇怪,今日的天怎得会一下就这般亮,没个夜到明的过程呢?
士卒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还没清醒。
然而,当他再度睁眼时,眼角的余光却瞥到了天上的异常。
士卒连忙抬头看去,被眼前的场景骇得说不出话来——
四轮本该各自落地的明月,此时竟在中天越靠越近,生生融到了一起,形成了一轮崭新的大日!
而泛于东方的鱼肚白,此时更是加速升起,向着中天的大日直逼而去!
“天……天灾啊——天灾又来啦——”
士卒转身面向军营,借军中留下的咒符撕心裂肺地喊。
咒符珍贵异常,非紧急情况不可用。此时他却顾不得那么多,只想把这个危险的信号传达给酣睡的同伴们。
轰——
在他身后,天边两轮大日借云成体,以风为手脚,披朝霞为锦缎,狠狠地斗在一起。
……
曾经平坦的官道无人保养,在战火连天的日子里已经是处处坑洼。
一个青袍书生右肩挎着个书箧,正骑马在官道上走着。束发的长带在风的抚弄中不断扬起又落下,幸好有玉簪别着,否则真不知还能否承担它的责任。
书生有些无奈地看看天上的两轮大日,他自然知道这等没来由的风是上面两尊大神斗法的结果,但吹起的沙尘着实有些迷眼睛,
没办法,他只好掐了个法术,避避风头,继续骑马在两轮烈日下行进。
他的目标是曾经的一片海,距他此时的位置还有段距离。
“小先生……小先生?”
在道路侧畔,破烂的马车在路边停着,一位看上去已过古稀之年的老汉搓着手,此时正讨好地笑着,头上所剩无几的白发正在随风飘扬。
说老汉身后的马车破烂都有些抬举它。
这轮子缺口,顶棚消失,车板利落的烂了两个大洞。就连拉车的老马都是进气多,出气少,正靠着一棵焦黑的雷击木,在费力啃食老汉丢在地上的干草。
书生听得呼唤,看向身形佝偻的老汉,眸光一亮,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喊道:“……戈”
轰——
但书生的话语被白日平地而起的闷雷声遮掩,老汉只勉强听到书生喊出的最后一个字,也不懂他什么意思。
这闷雷,自天上的大日成两轮以来就时不时地发生,倒是没什么奇怪的。
眼见书生有回应,老汉可不想错过这个能够糊口的好机会,连忙对书生拱手说道:“小先生,可需要……放置些物品吗?您那书箧看着虽好看,但背起来毕竟压肩,不妨放在我这车上,我陪您走一段。只要……只要一口吃的就成……”
老汉越说声音越小,显然对自己这桩根本就是多此一举的生意没什么底气。
哪知书生听了他的话,笑了笑,便从书箧中掏出了几个酥皮烧饼与一个竹筒。
两天未进食的老汉看着书生手里的东西,咽了咽口水,却不知对方什么意思,只敢呆愣在原地。
毕竟上次他遇上如此做的一伙逃兵,在他上前接东西的时候用长矛狠狠刺穿了他的右肩。
虽然他凭借早些年训练打下的底子强行扭身,成功驾车逃窜,还是被依依不饶的逃兵们用石头砸毁了马车顶棚。石块大些的,更是砸烂了车板。
在老汉犹疑间,书生已经翻身下马,将手中的吃食递给了老汉,温柔道:“先吃,东西我自己放上去。”
说着,书生扭头去放书箧,顺带着还摸了摸那匹老马。
被摸后的老马不知为何,竟一改疲态。摇摇脑袋,打了几个响鼻,利落地站了起来,好似重返壮年一般。
但书生的手段老汉没能看到,他眼里只有手中的吃食。
酥皮烧饼点缀着几点黑芝麻,被油纸裹着,此时正还在向外冒热气。芝麻的香气与油酥味勾缠着,向着老汉的鼻头袭来,还没吃,便已然满口生津。
终于,老汉把烧饼慢慢递向嘴巴。明明还没到跟前,舌头已经伸出,显然是迫不及待要品尝美味。
虽然嘴巴大张,老汉却只是咬了很小的一口。他吃得可真小心,酥皮在口中含着、在唇齿间磨着,生怕东西直接下了肚。
良久,老汉终于依依不舍地将那一口烧饼咽下去,眼眶中竟然有热泪浮现。
他偷偷回头看一眼书生,见对方仍在抚摸着马匹,便小心翼翼地将剩下的烧饼塞进了自己的包袱。
尽管已经足够小心,在这个过程中,还是有几点酥皮掉在了地上。老汉当即弯下腰,将其拾了放在嘴里,又是一阵享受。
确定地上没有遗漏的粮食,老汉饮了一口竹筒中的茶水,讨好地对书生说道:“小先生……那我们走吧?您走前面,我会跟上您的。”
书生这才好似惊觉一般回过头,对老汉笑言道:“好的。”
……
一路的交谈早已让老汉对这没有架子的书生少了许多敬畏,他此时正在同书生吹水:
“说出来您可能不信,这里往东,现在虽然是万丈深渊,但曾经可是一片广袤无垠的海尽,是三江五河的汇聚之地!嘿嘿,您别看老汉我现在没把子力气,但在当年,海尽暴动,就这儿……”
老汉说着,指了指此处被风沙掩了许多的城池遗址,继续说道:“可是我和我兄弟们一起保下来的。那卷上天的海啸,呼呼啦啦,老汉我可是没皱半点眉毛。”
老汉拍了拍胳膊上已然萎缩的肌肉,将那拍得啪啪响:“一城的百姓,那可是滔天的功绩!老汉我死后定是要列仙班,受万人敬仰的!”
书生笑着点点头,回应道:“确实了不起。”
再往前些便是书生的目的地了,他缓缓歇了马,停在眼前深不见底的天渊前,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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