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殊途(2/2)
张邯茵站在雪中,凝望着赵兖离去的方向。她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赵兖,是在故园的景亭,还是他先问了她的名。八年了,她知道,那一刻的心动,其实早就被他多年的漠视消磨殆尽。
茫然四顾,北风裹着她的傲骨,张邯茵丢下了手中的弩。
她没再回驿站,而是朝着营帐的方向,一步步走去。
驿站那头,有人探出身来,看着豫王骑马离去的方向,觉得不对劲。
赶忙转身跑进屋,叫嚷起来:“驿长,驿长!不好了,不好了!这豫王殿下,不会是要跑吧!”
驿长闻声从后厨走出来。
“什么——”驿长说着,脚步明显加快,走向门外时,已经不见赵兖的身影。
驿长敲了敲报信驿卒的头,问起来:“人呢?你小子可看清楚了?”
“看清了,看的真真的。我以我死去的老娘起誓,豫王就是往后山走了。”驿卒信誓旦旦。
“糟了。”驿长看在他老娘的份上,就信了驿卒的话。
驿长忽然想起刚才同赵兖一起出去的张邯茵,问道:“豫王妃呢?可跟着?”
“就豫王一个,没瞧见王妃。”驿卒说起赵兖是一个人。
驿长也犯了嘀咕:“这?逃跑总不该连媳妇也不要了吧?”
“媳妇没了可以再娶,命没了,可就真没喽!那豫王去的可是后山。我瞧,八成是跑喽——”门外醉醺醺的老汉,听见他们的对话,在冰冷的草垛上翻了个身。
“去去去,有你个老泼皮什么事!”后边吴婶走来,大声斥责起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老汉。
才刚斥责过老汉,吴婶转头又担忧起眼下的境况来,朝着驿长说道:“可是驿长,这豫王要真是跑了。那接下来,咱们可怎么办呐?”
“还能怎么办,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各奔东西呗!”驿长好像无所谓似的,准备转身到厨房看看,他用那点私藏下来的米做的粥,熬的怎么样了。
“驿长,你说咱要不要去找找豫王妃?说不定王妃能有办法。”吴婶转头问起驿长。
“一个女人,能有什么办法!”驿长撇了眼吴婶,背着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驿卒在旁叹了口气:“从长山寨一路逃过来,想着好不容易安稳了。这又要...唉,逃逃逃,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驿卒一边说着,一边垂头丧气的进了屋。
看着他们一个个这副模样。
吴婶站在门外踟蹰,她是看了看驿站,又看了看外头的路。拿不定主意。
身边的老汉,笑起来:“别想了,我瞧你还是快些逃命吧——那敌军的刀剑,可不长眼。”
老汉的话刚说完,吴婶就麻利的解下系在腰间的围裙。转身到里头,将围裙丢在柜台上,急匆匆的准备离开。
柜前的驿卒叫住了她:“吴婶,你去哪啊——”
“回家告诉我那口子,收拾东西,带娃逃命。”扔下一句话的吴婶,消失在了驿站的门口。
...
这边拖着疲惫身躯,一路走到营地的张邯茵,坐在帐下愁眉不展。她还未能从与赵兖分别的悲伤情绪中缓过神来,便要独自面对接下来的危机。
坏事传千里。很快,关于豫王弃城的消息被传开。
关内人心惶惶,没人会相信,东平剩下一个没打过仗的豫王妃,在没有军粮,没有援军的情况下,能守的住这柳南关,保的下这关内的人。
偏将沈钦元闻讯,闯进营帐,言语中愤懑不平的质问:“王妃,殿下真的逃了吗——”
可看着眼前怅然若失的豫王妃。他就已明了,豫王是真的逃了。
沈钦元走去。他虽对这个豫王妃,不怎么信任,可眼下就只剩她能出面了。于是开口问道:“您...接下来有何打算?”
张邯茵擡起头,努力着想要振作,“还剩下多少人?”
“除去病号,伤员,只有不到八千了。”沈钦元回道。
张邯茵思忖片刻:“沈偏将,你将队带到城上,加强驻防,一定要守住关门。柳南关两面环山,只此一门入关,切不可松懈。”
张邯茵知此一计,不过是螳臂当车。可她也只不过是想为关内百姓多争取一些时间罢了。
“是。”沈钦元开口应下。
他有意提醒张邯茵:“只是王妃...双河郡失守,明德驻扎双河郡的军队,已派援军绕行柳南关后方,欲夹击关内,等援军一到,柳南关定会失守。我们撑不了多久了,这一战迟早是要败的,还请王妃早做打算。”
张邯茵笑了笑,说了句:“多谢沈偏将好意,咱们能撑多久是多久吧。”
“属下遵命。”沈钦元见状,便不再多言。
张邯茵俯身拾起地上长刀,搁在桌上,说了声:“去吧。”
“是。”沈钦元抱拳,退出帐外整队守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