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密谋之夜(2/2)
苏昭把布屑收进袖中。
她望着裴砚渗血的左手,突然伸手握住,掌心的温度透过血痂传过来:\"那就让他来。\"她的眼睛在烛光里亮得像星子,\"我倒要看看,是他的刀快,还是我的机关...更狠。\"
偏院的老井又\"咕嘟\"响了一声。
阿七贴着密室的后墙站着,月光把他颈后的血月刺青照得发亮。
他摸了摸腰间的短刃,刀刃在夜色里泛着冷光。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他低头看了眼掌心的碎玉——方砚舟的标记还在,像团烧不尽的火。
他笑了笑,哑着嗓子,发出极轻的、像刮过砂纸的声响:\"来了。\"
阿七贴着墙根挪到廊角时,后槽牙咬得发酸。
他记得昨夜勘察过这条回廊——第三块青石板下有翻板机关,第七根廊柱的雕花云纹里嵌着淬毒的钢针。
可此刻月光扫过地面,他竟在第三块石板旁看到半枚铜制蝴蝶,翅膀上的齿轮还在缓缓转动——是苏昭新布的机关。
他喉结动了动,脚尖虚点地面,借着力道往左侧错了半步。
刚要抬臂去够廊柱,头顶突然掠过破空声。
那只机关鸟从檐角的阴影里窜出来时,喙尖的细针泛着幽蓝,直取他面门。
阿七本能后仰,后腰撞在廊柱上,钢针擦着眉骨划过,在墙上刮出刺耳鸣响。
机关鸟振翅盘旋,尾羽展开露出三排倒钩。
阿七的短刃刚出鞘半寸,鸟爪已勾住他的右腕,金属倒刺扎进皮肉。
他闷哼一声甩臂,机关鸟却像块磁石般吸住不放,翅膀拍打着扫过他的脖颈。
青灰色衣袖被扯裂,露出臂上狰狞的旧疤——那是方砚舟用烙铁烙下的\"死士\"标记。
密室木门\"砰\"地撞开。
裴砚冲出来时,问魂铃在掌心震得发烫,苏昭紧随其后,银簪上的小铃铛碎成一串急响。
阿七抬头的瞬间,正撞进裴砚的视线——那双眼底翻涌的暗潮,像极了十年前问魂宗灭门夜,他举着火把冲进祠堂时,老宗主临死前的目光。
\"方砚舟派你来的?\"裴砚的手指扣住阿七被机关鸟缠住的手腕,指腹压在那道\"死士\"疤上,\"还是说,你脖子后面的血月,也是他送的礼物?\"阿七的瞳孔骤缩,喉间发出含混的嘶吼,另一只手去摸腰间短刃。
苏昭的锁魂钉已破空而至,精准钉入他肘间麻穴,短刃\"当啷\"坠地。
裴砚用力一拽,将阿七按在青石板上。
机关鸟趁机松开爪子,扑棱棱飞回苏昭肩头,鸟喙上还挂着阿七的半片衣袖。
苏昭蹲下身,指尖捏住阿七后颈的刺青:\"血月纹路和十年前问魂宗刺客的一模一样。\"她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却让阿七浑身剧震,\"你说,当年放火烧山的,是不是也是方砚舟?\"
阿七咬碎了舌尖。
鲜血混着唾沫溅在石板上,他偏过头,用下巴指向裴砚腰间的血契残片。
裴砚顺着他的目光摸向腰间,残片在袖中烫得惊人——这是问魂宗禁术触发的前兆。\"你想激我用禁术?\"他扯住阿七的衣领,\"十年前我能从你们刀下活下来,现在就能让你把知道的全吐出来。\"
苏昭突然按住他的手背。
她的指尖沾着阿七的血,温度却比冰还凉:\"他的血里有蛊。\"她举起方才从阿七伤口刮下的血珠,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紫,\"方砚舟怕他招供,下了吞声蛊。\"阿七的眼神终于有了裂痕,喉结动了动,却只能发出砂纸摩擦般的哑响。
裴砚松开手,退后两步。
他望着阿七颈后的血月,想起昨夜血契残片上泛起的红光——那是问魂宗\"血引\"的征兆,专用来感应同宗血脉的死亡。\"你是来取血契的。\"他突然笑了,笑得比月光还冷,\"方砚舟想要残片里的《蚀日录》,所以派你来偷,派苏宏来当内应。\"
阿七的瞳孔剧烈收缩。
苏昭从袖中摸出半块染血的碎玉——正是苏宏塞给阿七的那块:\"云纹是方氏商队的标记,我在城南黑市见过。\"她将碎玉按在阿七掌心,\"苏宏以为自己是下棋的人,其实他和你一样,都是方砚舟手里的棋子。\"
阿七突然剧烈挣扎,锁魂钉在麻穴里陷得更深。
他盯着苏昭发顶那撮倔强的翘发,又看向裴砚渗血的左手——那是练《左手诀》留下的旧伤。
喉间的蛊虫啃噬着他的声带,他却突然用舌尖顶出血沫,在石板上画出半轮血月,又点了三点。
\"三日后。\"裴砚盯着血字,声音沉得像块石头,\"方砚舟要在三日后动手。\"苏昭握紧机关鸟,鸟腹的暗扣被她捏得泛白:\"他要动什么手?
血契?
荒城?
还是...\"
\"蚀日。\"裴砚摸出血契残片,上面的纹路突然连成完整的血月图案,\"当年问魂宗封禁的'蚀日之秘',方砚舟要解开它。\"他蹲下来,直视阿七的眼睛,\"你知道解开之后会怎样?
天地再无镇灵碑,妖物吞噬所有活人——包括他方砚舟自己。\"
阿七的眼泪混着血珠滚下来。
他张了张嘴,这次终于发出半字:\"救...\"话音未落,喉间突然溢出黑血。
苏昭眼疾手快掐住他的下颌,却见他舌下翻出枚青虫,正啃食着最后一截声带。
\"蛊虫反噬。\"裴砚扯下衣襟缠住阿七的伤口,\"他活不过子时。\"阿七的手指突然抓住裴砚的手腕,用尽最后力气指向偏院的老井。
苏昭顺着他的手望去,井栏边的野菊在夜风里抖成一团,井水倒映着血月,泛着诡异的猩红。
更夫的梆子声再次响起时,阿七的手指垂了下去。
苏昭摸了摸他的颈脉,抬头对裴砚摇头。
裴砚站起身,将血契残片塞进怀里:\"去井里看看。\"他的声音带着化不开的沉郁,\"他最后指的方向,一定藏着方砚舟的秘密。\"
苏昭刚要应话,密室里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
两人对视一眼,转身冲进密室——方才放金疮药的陶瓶摔在地上,药粉撒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