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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暗流流动(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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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重新漫下来时,他的嘴角勾起抹极淡的笑——该来的,终究要来了。

南城门茶棚的茉莉香混着晨雾漫进来时,孙七的玉扳指正敲在第三下。

茶盏边缘发出清响的刹那,他忽然倾身向前,月白锦袍的血月纹擦过案几:\"苏三小姐说要谈合作,总得先让孙某确认诚意。\"他指尖点向苏昭后颈,\"妖神血脉的胎记,可是长在这里?\"

苏昭的脊背绷成弓弦。

她能闻到孙七袖中散出的沉水香,混着一丝腐肉味——那是长期接触妖物才会沾染上的气息。

昨日裴砚说过,血月商队的人总在诡雾林外收妖核,这味道,是洗不净的。

\"孙管事这是查户口还是查血脉?\"她端起茶盏抿了口,茶汤在舌尖泛起苦意,\"青阳城规矩,谈生意看货单,要看人......\"她眼尾微挑,\"得先亮你的诚意。\"

孙七的笑僵在脸上。

他正要拍案,余光瞥见三步外的裴砚——那赘婿正扶着茶棚柱子,宽袖下的手攥得指节发白,活像被吓到的鹌鹑。

他嗤笑一声,重新坐直:\"三小姐说笑了,孙某不过是想......\"

话音未落,裴砚突然踉跄着撞向茶桌。

陶壶翻倒,深褐茶汤泼在孙七胸前。

月白锦袍上顿时绽开暗红纹路,像团扭曲的血月。

茶棚里的人声突然静了。

孙七低头看着胸前的咒印,喉结滚动两下,猛地站起来撞翻椅子:\"你、你......\"

\"这是问魂宗的锁魂印。\"裴砚揉着撞疼的肩膀,眼神却冷得像淬了冰,\"孙管事总说自己没进过诡雾林最深处,可这印子,分明是被蚀日妖物的怨气缠上了——若不想七日之后魂被妖物啃干净,最好收起你查血脉的心思。\"

孙七的脸瞬间惨白。

他颤抖着去捂胸口的咒印,锦袍下的皮肤已经泛起青灰。

茶棚外突然传来马蹄声,他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抓起桌上的账本就往外冲,锦袍下摆扫翻了两个茶盏。

苏昭望着他狼狈的背影,转头看向裴砚。

后者正蹲在地上捡茶碗碎片,宽袖滑落,露出左手心新结的血痂——正是昨夜她摸过的那片温度。

\"裴痴子,你什么时候......\"

\"三小姐!\"

前院的仆役跑得气喘吁吁,打断了她的话:\"大老爷说,请您回府,祠堂里的镇宅玉牌不见了,他说定是拾荒队的人手脚不干净。\"

苏昭的手指在袖中蜷起。

她知道那玉牌根本没丢——昨日她还见苏宏的妾室戴着玉牌上的珠子簪。

这是要逼她交出拾荒队的掌控权。

裴砚不动声色地将一片带血的茶碗碎片收进袖中。

他望着苏昭紧绷的下颌线,想起昨夜在苏宏书房外听见的对话——大房的管家说,血月商队答应送来的粮车,要拿拾荒队的二十条命换。

\"昭昭。\"他弯腰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梢,\"我去账房查查最近的粮票,你......\"他压低声音,\"别跟大老爷硬碰。\"

苏昭点头,转身时袖中铜哨硌着腕骨。

她知道裴砚又要去翻那些发霉的账本,可这次,她分明看见他袖中露出半片染血的兽皮——正是昨日她给他的血月商队路线图。

月上柳梢时,裴砚的偏院竹窗透出微光。

苏昭捧着盏温茶推门进去,却在门槛处顿住脚步。

月光漫过青石板,照见他跪在地上,左手划开指尖,鲜血顺着指尖滴在青砖上。

暗红血珠连成诡异纹路,像条盘着的蛇。

\"裴砚?\"她轻声唤。

裴砚的动作顿住。

他抬头时,眼底的冷光还未褪尽,看见是她,又弯起眼笑:\"昭昭怎么来了?

我......\"

\"你到底是谁?\"苏昭打断他,茶盏搁在石桌上发出轻响,\"那天在祠堂,你能看出苏宏的骑缝印动了手脚;昨天在茶棚,你知道孙七身上有锁魂印;还有这些血咒......\"她指着地上的纹路,\"你不是不会武的痴子。\"

裴砚沉默片刻,伸手抹掉地上的血印。

青砖上的红痕混着月光,像被揉碎的晚霞。

他站起来,指尖还滴着血,却轻轻替她擦掉鬓角的碎发:\"我是昭昭的夫君呀。\"

苏昭望着他染血的指尖,突然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

心跳声透过布料传来,一下,两下,像敲在她心上:\"我要你活着护我,不是拿命填咒术。\"

裴砚的喉结动了动。

他想告诉她,十年前在破庙,是她举着烤红薯说\"分你一半\";三个月前灾变时,是她举着锈剑说\"我护你\"。

可最终,他只是将她的手按得更紧些:\"昭昭,等解决了苏宏和血月商队......\"

\"我等。\"苏昭打断他,从袖中摸出块芝麻糖塞进他嘴里,\"但从明天起,你写咒文时得让我在旁边——万一反噬,我还能给你扎针。\"

裴砚含着糖笑了。

甜意漫过舌尖,他望着她发间晃动的银铃铛,突然听见院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是苏宏的贴身仆役,正压低声音说话:\"大老爷说,明日卯时三刻,让血月商队的人在西市候着......\"

他的眼神暗了暗。

等苏昭睡下后,他摸出藏在梁上的青铜哨,对着月光吹了三声短音——这是他改良的\"听风术\",能将十里内的声音收进哨中。

夜风卷起他袖中的碎玉,问魂宗的图腾在月光下泛着幽光。

该收网了,他想,指尖轻轻抚过哨身刻着的\"昭\"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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