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暗夜计里的抉择(2/2)
方砚舟当年能屠了问魂宗,现在未必能守住自己的心。\"
阿大扛着斩马刀凑过来,刀身锈迹刮过青石板,刺啦一声:\"三小姐,我带人把西市到神庙的路清了。
林九那老东西派了二十个镇灵师在染坊蹲点,刚才阿秀的机关蝴蝶飞过去,他们腰上的镇灵铃全哑了。\"
\"哑了?\"苏昭突然按住太阳穴,耳后传来细密的刺痛。
她看见阿秀别在鬓角的铜蝴蝶突然振翅,金漆翅膀上的血纹比昨日更艳——那是她用自己的血喂的机关,\"阿秀,蝴蝶是不是又...又吸了血?\"
\"三小姐?\"阿秀的声音突然变远。
苏昭眼前浮起重影,祠堂长明灯的蓝焰和血幕的红叠在一起,像团烧不尽的火。
她腕间逆字突然烫得惊人,裴砚的手掌覆上来时,她闻到了残卷里野蒿的苦香,\"昭昭?
昭昭你看我。\"
\"我没事。\"苏昭咬着舌尖,腥甜漫开时重影终于散了。
她看见裴砚额角沁着细汗,指缝里渗出淡红——他刚才用问魂术替她压血脉,反噬到自己身上了。\"裴郎,我...我觉得这血脉越来越不受控了。\"她低头盯着自己手背,那里正爬起半道血痕,\"昨夜我梦见妖神了,它说...说我体内的血是钥匙,能开蚀日眼。\"
裴砚的瞳孔骤缩。
他想起十年前老宗主咽气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妖神之心,在持钥人骨血里。\"当时他以为持钥人是方砚舟,现在看着苏昭腕间翻涌的血纹,后颈起了层鸡皮疙瘩。
\"那我们就先找到妖神之心。\"他用拇指抹掉她手背上的血痕,动作轻得像怕碰碎琉璃,\"它若真是钥匙,我们就把它攥在自己手里。
昭昭你信我,十年前我能从问魂宗的火里爬出来,现在就能护着你从蚀日里走出去。\"
苏昭突然拽住他的袖口。
她能听见自己心跳里混着另一种节奏,像荒城地下河的水声——那是血脉觉醒时才会有的耳鸣。\"裴郎,要是...要是我控制不住,变成妖物怎么办?\"她声音发颤,\"你会像镇灵司杀妖那样杀了我吗?\"
\"不会。\"裴砚捧住她的脸,拇指蹭过她眼尾那团淡红,\"我会把你绑在我背上,就算走遍九州所有荒城,也要找到压你血脉的法子。\"他低头吻了吻她发顶,\"再说了,你要是成了妖物...\"他突然笑了,眼尾的细纹里落着血幕的光,\"那我就做最疯的逆字者,陪你掀了这蚀日天。\"
远处传来阿秀的轻咳。
苏昭这才发现,拾荒队的人不知何时退到了巷口,阿大假装研究斩马刀的豁口,春生把磨尖的青砖翻来翻去。
她耳尖发烫,刚要说话,腕间血纹突然剧烈跳动——这次不是痛,是某种牵引,像有人在血脉里系了根线,往西北方扯。
\"是神庙的方向。\"裴砚也感觉到了。
他摸出怀里半块碎玉,黑玉表面的暗红纹路正对着西北,\"血幕在变薄,正午快到了。\"
苏昭深吸口气,从腰间解下那只机关鸟。
这是她用废铜片雕的,铜喙能弹出淬了麻药的细针。\"阿大带春生断后,阿秀跟我和裴郎进庙。\"她把机关鸟塞进裴砚手里,\"要是遇到镇灵师,你拿这个扎他们哑穴——我试过,能让镇灵铃哑半柱香。\"
裴砚把机关鸟收进袖中,指腹蹭过苏昭手背的血纹。
他能感觉到那纹路里翻涌的力量,像头被铁链拴住的野兽。\"昭昭,等进了庙...\"
\"我知道。\"苏昭打断他,从怀里摸出块用粗布包着的东西,\"老周头给的火药,我藏在腰里了。
要是妖神之心真是什么邪物,大不了同归于尽。\"她冲他眨眨眼,眼尾的红跟着颤了颤,\"不过裴郎你得答应我,要是真到那一步,你先跑。\"
裴砚没接话。
他望着苏昭发间晃动的野蒿,突然想起今早她往他残卷里塞草时说的话:\"野蒿命硬,就算被踩进泥里也能活。
裴郎你带着它,就像我在你身边。\"现在那株野蒿还夹在《问魂要术》里,草叶边缘有点发黄,却依然直挺挺的。
\"走。\"他牵起苏昭的手,掌心逆字与她腕间血纹烫得几乎要融为一体。
拾荒队的竹哨在巷口响起,三长两短——是阿秀在示警,林九的镇灵铃又近了。
苏昭跟着裴砚往巷口走,靴底碾过片碎瓷。
她摸了摸怀里的粗布包,里面除了火药,还塞着封没写完的信。
信纸上沾着她今早不小心溅的血,字迹晕开成小片红:\"裴郎,要是我撑不住了...\"
血幕在头顶翻涌,像团化不开的淤血。
苏昭望着裴砚挺直的脊背,突然加快脚步,把信往怀里按了按。
等找到妖神之心,等解决了方砚舟,等...等一切都结束了,她再把信给他看。
可她没注意到,风掀起她衣角时,半张信纸从粗布里滑出来,被血幕下的风卷着,轻轻落在了青石板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