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镇灵碑下的阴影(2/2)
镇灵碑的幽蓝光芒像张无形的网,每道咒文都在抽走他的灵识。
方才接住小丫头时,他分明触到那孩子后颈有块青斑——和拾荒队里那些木讷的队员一模一样。
原来锁魂咒不是抽魂,是用碑的力量把活人魂魄钉在体内,任人揉捏。
\"阿昭说过,拾荒队的孩子该有笑模样。\"他低喝一声,骨签扫断林九袭来的锁链,\"你动了他们,就得用命赔。\"
林九的瞳孔骤缩。
他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被苏府当笑话看的赘婿,根本不是什么废物——十年前血洗问魂宗时,他见过这种眼神,像淬了毒的刀,藏在最钝的刀鞘里。\"方大人要的是活口!\"他突然嘶吼着后退,短刃指向石碑,\"你就算杀了我,碑里的咒文也会......\"
\"轰!\"
头顶传来重物坠落的闷响。
林九的话被截断在喉咙里——通风口的青石板被撞得四分五裂,一道红衣身影顺着碎砖砸下来,发间的银铃在混乱中叮当作响。
\"裴砚!\"
苏昭的声音混着血腥味撞进裴砚耳朵。
他转头的瞬间,看见她额角渗着血,左腕的银镯裂成两半,露出
她怀里还抱着半块炸得焦黑的机关鸟,显然是硬闯鬼市时和镇灵司动了手。
\"谁准你一个人跑这儿来?\"裴砚喉结动了动,鬼火却烧得更旺了。
他看见苏昭背后的阴影里,几个镇灵司的身影正顺着通风口往下爬,但此刻他顾不上那些——苏昭冲他眨了眨眼,指尖悄悄比了个\"三长两短\"的暗号,是他们初遇时她教的\"我没事\"。
林九的短刃再次刺来,这次裴砚没躲。
他反手扣住林九手腕,骨签抵在对方喉结上,却在触到苏昭目光的瞬间松了力道。
锁链趁机缠上他的腰,疼得他闷哼一声,可视线始终没从苏昭身上移开——她的妖纹正在往手臂蔓延,皮肤下隐约有鳞片的轮廓,那是血脉反噬的迹象。
\"阿昭,退到我身后。\"他咬着牙扯断锁链,\"你的血脉......\"
\"闭嘴。\"苏昭抄起地上的短刃扔过去,精准钉住林九握锁链的手,\"你以为我闻不到你身上的血锈味?
从你钻进地窖开始,我就跟着那股子霉味找过来了。\"她擦了擦嘴角的血,妖纹却爬得更快了,\"再说了......\"她突然笑起来,眼尾泛红,\"谁让你总偷偷修我的机关鸟?
现在该我休你了。\"
裴砚的呼吸顿住。
十年前他躲在草堆里看问魂宗被血洗时,以为这世上再不会有人为他红着眼眶。
可此刻苏昭眼里的血丝,比鬼火更烫。
他突然觉得体内的力量在复苏——镇灵碑的幽蓝光芒正被苏昭身上的妖纹一点点染成暗红,那些锁魂咒文像被火烤的纸,滋滋地裂开细缝。
\"原来如此。\"他低笑一声,骨签上的鬼火陡然变成血色,\"妖神后裔的血脉,本就是镇灵碑的克星。\"
林九终于慌了。
他想抽回被钉住的手,却发现短刃上缠着苏昭特有的机关线,越挣越紧。
裴砚的骨签已经抵住他心口,血鬼火舔着他的衣襟:\"说,方砚舟让你在碑里动了什么手脚?\"
\"你......你不敢杀我!\"林九的声音带着哭腔,\"方大人说过,这碑......这碑连蚀日之劫都能......\"
\"能什么?\"苏昭的短刃贴上他后颈,妖纹已经爬上她的脸颊,\"是能引动更大的灾变,还是能让他当新的神?\"
林九的瞳孔突然涣散。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响声,嘴角渗出黑血——是毒。
裴砚扣住他下颌时,只来得及听见最后半句:\"碑底......蚀日......\"
\"林九!\"苏昭想去扶,却被裴砚拉进怀里。
他望着林九逐渐冰冷的尸体,血鬼火在指尖明灭:\"是方砚舟给他下的毒,怕他说漏嘴。\"
地下室突然安静下来。
镇灵碑的幽蓝光芒彻底熄灭,生魂丹的尖叫也消失了,只余下苏昭急促的呼吸声。
她的妖纹正在消退,皮肤下的鳞片却还在隐隐作痛。
裴砚摸出怀里的伤药,轻轻涂在她额角的伤口上:\"下次再乱跑......\"
\"再乱跑你就把我绑在苏府?\"苏昭抓住他涂药的手,\"十年前你能为我藏起问魂宗的本事,现在我为什么不能为你撕开血脉的封印?\"她盯着碑底的暗红锁链,\"裴砚,林九说方砚舟要让荒城人做听话的羔羊......可你看这碑。\"她指尖拂过碑身的裂痕,\"它在怕。\"
裴砚顺着她的指尖望去。
镇灵碑表面的咒文正在剥落,露出
他想起十年前老宗主的血画,想起方砚舟当年结义时说\"要护九州太平\"的眼睛。
此刻那些记忆像被刀割开的伤口,疼得他握不住骨签。
\"阿昭,\"他捡起林九掉在地上的盘尾蛇玉牌,\"方砚舟当年参与血洗问魂宗,现在又用镇灵碑锁魂......他说要为天下人谋活路,可他的活路,是拿千万人的魂当祭品。\"
苏昭的银铃突然轻响。
是阿福在通风口喊他们,说镇灵司的人已经撤了,小丫头也被护在米袋堆里。
裴砚扶着她往上爬时,她突然停住脚步:\"裴砚,你记不记得上个月在城墙上,你说蚀日之劫的真相藏在血里?\"
\"记得。\"他握紧她的手。
\"那我们明天就去挖方砚舟的老底。\"她回头冲他笑,眼角的妖纹已经褪成淡红,\"不过今晚......\"她晃了晃怀里的机关鸟,\"你得帮我修这个。
它撞通风口的时候,齿轮卡了。\"
裴砚低头看她,月光从头顶漏下来,照见她发间沾的碎砖。
十年前他以为自己的命早该埋在问魂宗的火里,可此刻他突然觉得,或许他的命,是要用来替她掀翻这蚀日之劫的天。
镇灵碑在他们身后发出细微的裂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