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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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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阿柔,换个称呼吧。”◎

翌日方柔转醒时,大雪已经停了。

京城出了太阳,今日温暖和煦,极适合外出踏雪赏景。

从她重回王府那晚算来,连着几日都没有真真正正休息好,眼下她披着衣服坐在窗边,木然地望着院里一片白茫茫。

春桃和阿妩仔细地替她梳洗,春桃说萧翊一早去了处理朝务。

书阁始终不够宽敞,又怕在景宁宫议事扰了方柔休息,萧翊眼下正在干康宫,也好叫朝臣们见一面皇帝,安下心来,莫生出别的不轨企图。

方柔无心细听,回想起昨夜无端又起了争吵,还是因她提起裴昭的事情。

瞧萧翊的态度,收回成命的可能不太大了,圣旨已下,流放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她只怨自己还是太心急,一时没忍住又惹了萧翊发怒,话到嘴边没留意就和盘托出,若她能再忍耐多些,或许此事还有斡旋的余地。

也许,萧翊心情缓和下来,还能让她见裴昭一面。

她梳洗好,人瞧着没那样憔悴,只是耳畔的红玛瑙坠子看得她心慌,可她知晓,若对萧翊有所求,她今日最好还是戴着别取下。

阿妩在殿外吩咐宫女扫雪,她吃过些米粥和糕点,总算恢复些精力。

她叫来春桃问话:“殿下何时走的?”

“天还未亮殿下便起身了,特地嘱咐我们别吵着姑娘。那时还下着雪,殿下撑着伞就去了干康宫,何侍卫跟着。”

方柔点点头,心道他还得要一段时间才得空,此事急不来,越急反而容易又生意外。

她用过早饭,靠在软榻继续看书,耳畔不时听见阿妩的声音飘传而来,口齿伶俐,有条不紊,将事情一样样交代好,似乎先前就有在宫内当差的经历,这边才领了命,干起活来丝毫不露怯。

方柔不由蹙眉,这个阿妩看来并不简单,可她也无从打听,只能想办法找机会套套话。

她在景宁宫静待萧翊,一上午过去,眼见要到午间传膳,人影没见着,自然也没人来通报。

方柔一时恍惚,竟又有了不真实的错觉,她如今跟当初守在西辞院虚度光阴有何分别?一样是被动地等待着,从来没法主要去索要些什么。

末了,方柔又品察出来,终归是有了分别,而且是本质的不同,她已不爱萧翊,所以,这样的等待不漫长,没有哀愁,不抱着轻易被撩动的期待。

她如今想见他,在等他,全因心中有所求。

方柔静心读书,春桃忽然走上前,“姑娘,苏二姑娘求见。”

她一怔,手里的书页按下,见春桃的脸色有些古怪,刚想发问,就听春桃压低了嗓快声:“她刚从皇后宫中离开。”

方柔讶然地望着春桃,她虽不清楚苏太傅谋逆究竟牵连了多少人,其中又有多少像裴昭一样被冤枉的无辜臣子。

可苏玉茹和苏承茹皆是苏府血脉,无论她们是否知情,定都逃不了干系。她那日还听春桃感慨,说是苏太傅无限风光,最后也只落得抄家赐死的下场。

可眼下,苏玉茹竟能自由出入皇宫,而听春桃的语气,她并没遭受责罚。

哪怕方柔再不谙朝事,也不至于迟钝至此,她深觉来者不善,又或者,苏玉茹从来也不是善类。

方柔放下书,与春桃一同走到外间。

苏玉茹正站在殿外望着院里的积雪出神,听得动静,这便转过身来,不待春桃说话,她已信步踏入殿中。

方柔神色淡然地请她入座,春桃看茶。

苏玉茹打量着方柔,似笑非笑:“你瞧,最后还是没飞出金丝笼。”

方柔听着眉心直跳。

苏玉茹神姿惬意,面上甚至带着些若有似无的笑意,好像丝毫也不意外方柔最后落得这样的结局。

方柔见她安然无虞地坐在面前,算不得春风得意,但样貌打扮都与往日无差,半点也不像刚被抄家彻查的落魄小姐。

她不由心间一沉,某个疑思像忽然有了答案,真相呼之欲出……

方柔定下神,招呼苏玉茹尝尝点心。

不料她端起茶杯,垂眸看了眼那几碟吃食,语气很淡:“不必客气,我以前在皇后宫里吃过不少,对我来说不是什么新奇东西。”

方柔沉着气,尽量不让自己的好奇心展露太多。

可苏玉茹倒没打算瞒着她,“哦,是我失言,这宫里哪还有什么皇后?”

她望着方柔一笑,“人人都以为兵变流血,改天换日得死许多人。其实捉对了棋子,看透了棋局,成王败寇,流血的就只有输家。”

“你相中的这位摄政王爷果真好手段,人人都以为他恣意,只是个纨绔,其实他比萧括更有手腕。你瞧瞧,这才过去几日,京都变了天,可朝上风平浪静。你说他背地里蛰伏了多久,布局了多深,才能令得大逆不道也变成顺应天命?”

苏玉茹终于断了话头,慢慢饮了口茶。

方柔沉默了许久,忽然问:“皇后娘娘还好么?”

苏玉茹手里一顿,颇为讶异地望向方柔,显然没料到她居然会关心苏承茹的境况。

她打量着方柔,半晌才道:“金犯轩辕,功亏一篑。皇后勾结罪臣苏钦尧戕害圣上,意图谋反,即日幽禁坤元殿,听候发落。”

方柔微微皱眉,看来她只因苏太傅一案受了牵连,并非萧翊发现了旁的端倪。

她心中更加不安,苏承茹现下已入险境,她当初受其协助密逃一事便更不能再让萧翊知晓。

无论如何,苏承茹于她有恩惠,哪怕方柔知晓她并非真心相帮,可那时她的确成功摆脱了这牢笼,这其中若无苏承茹,她不得成事。

“那之后呢?”方柔忽然又问。

苏玉茹一怔,神色复杂地望着方柔,只道:“恐怕你得问殿下,毕竟,苏承茹心底的秘密可不少,万一哪日没忍住,与宗室府问话的内官吐露些不该说的……”

她这话语意不明,说得方柔心惊肉跳,生怕她口不择言被阿妩听出些不对劲。

忙垂眸端起了茶杯,掩盖那丝不自然,“我只是随口问问。”

苏玉茹试探得逞,不由轻笑:“方姑娘,事情已成定局,你也别再折磨自己。”

方柔擡眸望着她,又听她说:“别想着你欠了谁,事到如今都是自愿的,不是么?”

方柔冷声:“大概我与苏姑娘不是一路人。”

苏玉茹忽而笑起来:“自然不是,我若是你,根本不会逃。侧妃正妃又如何?有宁王这份偏爱,要什么得不到?你大概真不清楚,事事看人脸色,乞怜恩泽有多难挨。”

“苏承茹先前贵为皇后,她又得到了什么?究竟是真心重要,还是名分重要?”苏玉茹的手指轻划着杯口,似乎丝毫不在意与方柔起争执。

方柔苦笑着摇了摇头,“我有时候真不明白,难不成是我要得太多了?可是,在丘城,惯来都是夫妻二人相持一生罢了。”

她顿了顿,神色冷淡地看向苏玉茹:“我不在乎名分,我只要一人真心。”

苏玉茹哑然,旋即道:“你问过么,也许他做得到呢?”

方柔冷声:“做得到?她已娶了沈姑娘,何来一人真心?更何况,做不做得到已不重要,我如今并不在意。”

苏玉茹默了半晌,忽而擡头望向殿外,“方姑娘,你说他为何不顺势而为,索性坐上龙椅安心当皇帝?”

方柔兴致索然,难不成她要与苏玉茹说,萧翊怕被天伐,他名不正言不顺,就为了一己私欲强抢臣妻,所以不敢再冒大不韪?

她不至于高看自己,但事情发展到如今的地步,方柔真瞧不清萧翊的目的。

他依然每日忙于朝政,甚至因皇帝卧病在床而变得更加忙碌。可是他顶天也只是位摄政王,名义上位同天子,但皇帝到底没被废黜,仍是本朝的帝君。

方柔暗忖着,苏玉茹却自顾自道:“因为他不想沈清清当皇后,也不想应付沈老将军的纠缠,只要他一朝不坐上龙椅,一切仍维持着原状,一切都有被翻覆的可能。”

方柔一惊,难以置信地望向苏玉茹。

她却笑:“我应当没猜错。所以方姑娘,若你斗不过,不如顺从他,不为自己,也为了你心底记挂的人。”

她到底没把裴昭的名字说出来,方柔心底像生了根刺。

方柔:“我只想与爱人过些平淡的日子。”

她瞥了眼苏玉茹,“苏姑娘,你们以为我不懂,看着好糊弄,我只觉得将日子浪费在勾心斗角之中实在无趣。我见到你安然无虞站在这里,我就想明白了,你会来找我,是因对裴昭怀着愧疚?哪怕只有一点点,但你还是觉得此事在你。”

苏玉茹霎时收了笑,她沉下脸,静静望着方柔,秀眉微微蹙起。

方柔此际却占了上风,语气也冷硬不少:“出卖父亲,诬陷裴昭,桩桩件件都有你的手笔,我应当也没猜错?那个帮了萧翊的人是你,所以你才得以全身而退。”

“你说我飞不出这金丝笼,要我顺从,那你呢?你做了这些,又跟他换来了什么?”

苏玉茹忽然轻轻地颤抖起来,这是方柔第一次见她流露出这样明显的情绪。

她直视着方柔,嘴唇微张,到最后却半个字也没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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