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1/2)
第36章
七月份的秦州城,被分为东市跟西市。
西市一片凄凉,这里多是农户作为交易的集市,遇到这样有旱情的年份,众人自然不好过,看着垂眉耷眼。
供以达官贵人享乐的东市,完全没有生存危机,粮食更少不了他们的,这会则格外兴奋。
因为屺王说了,要给范州长请旨,赐他金腰牌。
这金腰牌在汴京还好,当年跟着建功立业的臣子家中基本都有。
但在偏远的西北,也仅仅只有先皇的几个心腹才能摸到,还有镇守西北边境的指挥使有一个。
再者就是秦州指挥使的父亲上司,家中供着一个。
可见,这东西在西北有多罕见。
若是能成,那范康太就青史留名了!
即使新皇对自己这个弟弟感官一般,但他只要亲旨,汴京那边就会给回应,最次也是给些封赏。
这里即使是西北,实际不受汴京管辖。
但读书人从小学的,便是儒家学术,学的便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不管什么身份,天然向往朝廷皇上。
各家各户,哪能不羡慕。
范家人可真好啊,在秦州既有实际利益,现在讨好了屺王,还能有封赏。
他们怎么就没这个运气。
这亲旨的书信还在斟酌,范康太就已经得到不少恭维。
不管去到什么地方,不少艳羡的目光让他飘飘然。
即使他极力压制,但还是难掩喜色。
谁会不高兴啊。
那可是真正的荣誉。
就连当地指挥使都托人带话酸了几句。
此刻的酸,那就是羡慕最好的证明。
所以范康太根本不在意。
只是他这份高兴,必须在回家的时候压制住,否则极为不妙。
但他再小心谨慎,这事老祖宗还是知道。
这次回家又看到范津怒气冲冲从离开,嘴里还在骂道:“要不是老头子偏心,那金腰牌就应该是我的!”
“让范康太得到,凭什么!”
说着,正好撞到回家的范康太本人。
范州长看着比自己还大几岁的范津,心里是看不上的,面上还是客气,只当没听到。
但范津却不愿意绕过范康太,嘴上继续骂骂咧咧。
甚至跟着他又回了厅堂,对着坐着的老祖宗道:“爹,你看他得意成什么样了,难道就不想管管?”
“再说,那金腰牌就算给,也是给您的,不该给他范康太。”
这话一说,原本还能维持表面和谐的前州长范余跟现州长范康太,脸上也挂不住。
范余开口道:“为一个破牌子,竟然这么相争,不说那牌子还不存在,就算有,也不知道让范家为它争抢。”
范余尽量客观:“如今的州长的范康太,给他自然合适。”
这话确实是一个家主该说的。
可谁都听出来里面不情不愿的味道。
身为大权独揽几十年的范家老祖宗,就算退下了,也依旧把持着权力的人。
眼看着荣誉要给他还未完全交接的现州长,心里自然不爽。
其实这会,最好的应该是范康太主动推辞,或者让屺王把亲旨的名字改成前州长,其实也合适。
但范康太莫名不想说。
至于原因,也简单得很。
他也想要。
当了秦州州长十几年,事实都要与老祖宗商议,还要忍受那些流言蜚语,范康太也是不爽的。
最开始或许能忍。
但随着范余年纪一年比一年大,控制欲却一年比一年强。
范康太怎么会真的完全甘心屈居人下。
场面一时僵持。
无声无息的争执已经开始。
始作俑者纪岱,却依旧带着手下在秦州城闲逛。
从东市走到西市,再从西市走到码头,从城里走到城郊,又看了看缺水干瘪的麦子。
现在秦州城的百姓吃水还好,粮食却大幅度减产,今年估计连温饱都难。
很多人都在想办法多弄点吃食,否则冬天要熬不过去。
还有村里自发组织修挖水渠,更因为水的问题,很多村里发生械斗。
虽然都被赶来的指挥使即使压制,但问题依旧存在。
即使如此,秦州的官员还在强征粮税,管你们死活,反正我们那一份一定要到手。
纪岱看起来还好,他身后的小荣子,陈景林,黄单看的愈发沉默。
特别是没经历过这种事的陈景林跟黄单。
可能现代有各种各样的难题,但对他们那个时候的人来说,吃饱根本不算难事,很多人还在想怎么才能减脂。
这对大部分古代人来说,根本不敢置信。
走这一圈,他们都觉得手里的肉都不香了。
同一个世界,东市这边大部分酒楼花天酒地,另一个西市却都饿着肚子。
晚上回到住处,黄单忍不住道:“屺王殿下,咱们什么时候把秦州拿下啊,如果是您管的话,肯定不会这样!”
靠着他们先进的农具跟化肥,还有屺王的能力,秦州城大部分百姓都会摆脱困境。
可这话说完,弹幕就先反驳了。
【范家把持这个地方上百年了,怎么可能夺权啊。】
【对啊,强龙都不压地头蛇。】
【可真的太惨了,你们看到城郊饿到吃野草的小姑娘没,屺王把带的糕点给她,她都快哭了。】
【对啊,那个眼神我真的不能忘。】
【呜呜呜呜我一定要珍惜粮食!!!】
【放我进游戏!我想拯救他们!】
【咱们暂时是不行了,要看屺王殿下的。】
【屺王能怎么办啊,他手里没钱没权没兵的。】
【怎么没兵,不是那么多华城人吗。】
【你确定华城人能打得过城外的指挥使?而且直接起兵夺权,是怕藩王死的不够快吧。】
【啊啊啊啊感觉要隐忍多年才能夺权。】
【也不好说。。。毕竟我们都不知道屺王心里在想什么,感觉他布了很多棋。】
关于屺王到底要怎么做才行,不仅弹幕讨论,游戏论坛,甚至很多视频平台都在做分析,想知道屺王下一步想做什么。
在大家猜测的时候。
七月二十七,他们到秦州城十天后,终于收到第一封回信。
回信来自最近的益州州长。
纪岱拆开信件,去年他也给这位州长写过信,那时候益州州长对他不冷不热,今年的言语明显恳切不少。
纪岱送出去的九封信件,内容大致相同。
都是在询问今年的夏税的事,本来只是询问,然后话锋一转,说秦州城的范州长主动请缨,想帮他要各地的夏税。
还说范州长的人随后就到。
信件结尾,还说了自己知道旱情的事,让各地酌情就好,要看顾本地百姓云云。
益州州长最开始收到这封信的时候,也没当回事,跟去年差不多。
只是看到秦州范州长要“帮忙”收夏税,神情立刻紧张。
都是官场的老狐貍,能看不出来,真正想要夏税的人根本不是屺王殿下,而是“主动请缨”的秦州范州长。
没过两天,果然如屺王所说,秦州的范州长派人过去,以屺王名义索要夏税。
言语间还非常紧迫,更说了屺王殿下有多需要那些税收。
如果没有提前看屺王写的信件,益州的州长肯定会骂纪岱没事找事。
现在随便一想就明了了。
人家屺王还念着今年有旱情,对夏税可有可无。
可秦州的范州长因为秦州今年减收,就把主意打到他们头上了。
所以益州州长的回信也至少也是真诚的。
他首先谢恩,主动说了益州如今的情况,确实不怎么好,夏税也确实交不上来。
还“提醒”屺王殿下,离范州长等人远一点云云。
再多的就没有了。
接下来几天里,其他封地的信件也送过来。
同样比去年恳切多了,至少没有敷衍。
言语间,也都对秦州范州长表示了不满。
不满是真的。
谁会喜欢惦记自家钱财的人。
纪岱这边收到的回信算是诚意满满。
范康太那边的收到的回信,却是一致的不爽。
他本以为借着屺王的名头,那些人就算不高兴,也要挤出来一点银钱,却根本不知道纪岱提前打过招呼,让对方有了底气,所以干脆拒绝。
本以为十拿九稳的差事,突然办成这样,可算让范津找到挤兑范康太的机会。
范家例行家宴上,只听范津嘲笑道:“这点小事都办不成,都不知道要你有什么用。”
“如果是我来办,或者爹来办,肯定没问题。”
范家人都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此刻老祖宗范余坐在主位,范津,范康太一左一右,
看范康太妻儿的表情,明显已经习惯了。
对方却还要继续说。
家宴上气氛压抑。
范余不知道怎么想的,今天也没制止。
范康太却已经有些忍耐到极点。
自从屺王提出要给他请旨开始,范津的酸气就没停过,老祖宗的脸色也不好看。
现在剩下几个封地不给夏税,语气还很不客气,更让对方拿住把柄,
最近一段时间,他出门都被追捧,回来便被贬低。
两者反差太大,即使是他,也有些承受不住。
范康太淡淡道:“各处税收都是命脉,自然谨慎,再说这才刚开始。”
话音落下,就听老祖宗范余突然道:“九月要开始修道观,准备好了吗。”
道观。
范康太已经阻止过了。
但不管那老道还是老祖宗,都一意孤行。
若不是为这个道观,他们也不用想办法多弄钱。
范康太只好道:“我会尽快。”
“尽快?等你办成,不知道到什么时候。”范津嗤笑,他看不上自己这个弟弟很久了。
更别说,外面都讲这是他爹的私生子,更说私生子比他强得多。
眼看范津还要骂,范康太直接道:“管好的你的商行,近来多少商船路过秦州不停,直奔更远的益州,到底是何原因,你心中有数。”
自然是因为范津刮骨喝血,逼得那些客商们根本不敢停靠。
因此少了不少买卖。
范津没想到范康太敢还嘴,立刻更加刻薄。
他们这边争吵,
几十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没想到这次老祖宗竟然重重拍了桌子,呵斥道:“你就是这么做事的?!”
这在说谁?
范康太脸色微变,只听范余继续道:“身为一州之长,客商不停靠,难道不是你的问题?”
果然是在说他。
“不是当了州长,便能做好州长。”
这句话几乎在点名骂范康太。
好好一个州长,今年五十一了,却被家宴上指着鼻子骂。
范康太手背泛着青筋,硬生生忍了下来。
这么多年都忍了,不差这一会。
更难听的话他都听过。
范家的事纪岱能猜的七七八八,所以在范康太找来的时候,心里有数。
范康太这次来,自然还是为其他九个地方夏税的事。
他这次想让屺王跟他一起施压。
其实这次过来,范康太是有些亲近意思的。
毕竟请旨的文书屺王已经写好,还写的花团锦簇,夸得他十分高兴。
没想到如今在屺王这,反而比在自家还要自在。
估计范康太自己都没发现,他的态度在一点点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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