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山(1/2)
春山
陈惊山在她榻前守了一宿,第二日沈如春醒来时,正望见他在屏风前换衣裳。
她还带着倦意,睡眼惺忪,问:“你要走了?”
陈惊山将换下的衣裳挂在横杆上,走到榻前,俯身揉了揉她的脑袋。
沈如春眯着眼,笑得有些傻。
陈惊山盯住她:“广平想来看看你。”他说这话前,在心中已犹豫许久。那时,萧建元说想让广平过来陪陪她,可她那阵子的状态差极了,陈惊山便没答应下来。这阵子,她好了许多,陈惊山想着广平过来,她或许也能高兴些,于是便在今日同她说了这事。
“好啊。”沈如春握住他的手腕,笑得灿烂。
陈惊山见着她的笑,想说些甚么,但终究没说出口。
广平听得消息,第二日带了一大堆礼品上门。
沈如春站在门口迎接,广平从钿车上走下来,便看见一个穿着白绢衫子的小娘子亭亭立在那处,似一支白玉兰。
那小娘子望着她,盈盈地笑。
刹那间,时空仿佛在一瞬间重叠,她二人先前一处言笑的场景,分离前她紧紧握住她的手,她们分别后的唏嘘事情……所有的一切,都在这瞬扑面而来,纷叠入脑,广平忍不住哭出声。
沈如春上前,握住她的手,轻声笑着:“怎么还哭了?”
广平看着她的面容,哭得愈发厉害,她抱着她,泣不成声。
沈如春轻轻拍着她的背,哄:“好了好了。”
陈惊山站在一旁,见了这情形,心中虽然不是没有动容,但也隐隐有些头疼。他让广平过来,是想让她陪陪沈如春,教她高兴些。怎么现在,反倒是广平成了要被安慰的那个。
一人策马赶来,兴冲冲翻身下马。
陈惊山看清那人后,脸冷得厉害。
乔舜疑惑地看了眼抱在一处的两个小娘子,同沈如春目光对上,颔首:“沈小娘子。”
广平放开沈如春,擦了擦脸上的泪。
沈如春方才腾出手,冲乔舜行了个礼,有些迟疑。
乔舜看出她的犹疑,笑到:“唤我乔郎便行。”
他见沈如春现下模样,比他想像中不知要好了多少,心下松了一口气。
沈如春将他二人往屋宅内引。两个小娘子挽手走在前头,陈惊山同乔舜跟在后面。
乔舜用胳膊肘撞撞陈惊山:“何人何事又惹大将军不高兴了?”
陈惊山只盯着前面,目不斜视。
乔舜倒不在意他的冷脸,道:“我知道你担心沈小娘子。可是,我同沈小娘子也是相识一场,放心不下,便来瞧瞧。那时的事,我心中也十分愧疚。”
至中堂,堂上已备酒食。因着乔舜的到来,沈如春吩咐后厨再添几道菜。
见着沈如春后,广平一直黏着她。两人坐在一张案前,广平恨不得把她从早到晚做了甚么,日后想同沈如春一道做甚么,都掰扯开来同她细细说明。
“沈小娘子,你还会去太医署里么?”广平一面给她夹菜,一面问。
坐在对面聊天的陈惊山和乔舜,皆心照不宣地留意这处。
沈如春面上挂着淡淡的笑,摇摇头:“以后再说吧。”
广平笑道:“日后,你要去太医署了,同我说一声。我同你一道去。”她那过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又问沈如春,“沈小娘子,你要不要?”
“好。”沈如春点点头。
陈惊山皱眉:“沈如春,少喝点。”
广平觑他一眼:“沈小娘子想喝多少便喝多少,大将军莫不是管人管惯了?”
沈如春见他被怼,抿着嘴笑。
广平举起杯,同沈如春碰盏。
沈如春望了陈惊山一眼,陈惊山无可奈何地笑。
广平又同她说许多趣事,她说得兴奋,脸上红通通的。沈如春捂嘴,乐不可支。两人一处说,时不时笑作一团。
乔舜咳嗽两声:“大将军注意言行,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
陈惊山收回目光,低头喝了口酒。
乔舜低声道:“我就知沈小娘子是个妙人儿,你瞧,经历了这么多事,她都能熬过来。”
陈惊山想,可不就是么,她可真就同西北荒漠里的蓬草般,无论环境再如何恶劣,只稍缝一场雨,便又冒出绿意来。
可是,他又隐隐觉得,有甚么地方不对劲。
乔舜出声问:“你俩甚么时候成亲?”
对面二人忽然不说话了,堂上一时寂静。
陈惊山看着沈如春。
沈如春没说话。
乔舜摸摸鼻子,想,自己是不是把氛围弄尴尬了。广平已经喝得有些晕乎乎了,扯着沈如春袖子,又要捧住她的脸,醉眼迷离地盯着她:“沈,沈小娘子,你嫁给我好不好呀?”
沈如春面上染着红,好似也有六七分醉意,她看着广平,似乎在很认真地思考这件事。
乔舜低声道:“不得了不得了。”
陈惊山沉沉叹了一口气。
最后,这酒吃到夜深。广平抱着沈如春不肯撒手。
一众婢女哄了好久,才将她哄走。
陈惊山抱着沈如春回房,荷娘照料她洗沐罢,要送她上榻时,她喃喃问:“陈惊山,陈惊山呢?”
荷娘出门,将陈惊山请来。
沈如春躺在榻上,抱着陈惊山的胳膊:“陈惊山,你别走。”
“我不走。”陈惊山盯着她。
荷娘退出屋,小心将门关上。
沈如春闭着眼睛,许久,睁开眼,对上陈惊山的目光。
交缠的目光是无声的蛊惑。
沈如春从被窝里爬出来,坐在他身上,胳膊攀住他的肩,垂下头,两人的脸离得那么近。
再往前一点点,她吻上他的额,在从鼻梁一点点落下,落到唇上,张口,轻轻咬一下,旋即又分开,再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陈惊山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浑身绷得似弯月弓弦般紧。
可面前的小娘子偏不知好歹,要拨断那根弦。
她的指腹触在他青色胡茬上,挠痒痒般。
陈惊山握住她的手,带着警告,低低说:“沈如春,好好睡觉。”说罢,要将缠在身上的人塞进被窝里。
沈如春却绞紧手,揽着他的脖子,俏皮又任性,一双妙目瞪着他:“我不。”
忽地,腰被人搂紧。她被迫向前,两人呼吸交缠作一处。
她感觉到他蛮横的力道,还有气息间喷薄而出的灼热。
他这般强势地盯着她,眼底尽是赤裸.裸的情欲,凌厉又凶猛。
沈如春心里突然生了怯,打起退堂鼓。她挪开眼,推着他的肩,欲从他身上下来。
陈惊山往前,侵略性十足,只片刻便教她丢盔卸甲。
沈如春晕晕乎乎,被他按在床榻上时,犹未回过神。
陈惊山揉捏着她的耳垂,问:“沈如春,你甚么时候嫁给我?”
沈如春瞪着无辜的眼,望住他。
陈惊山叹一口气:“你难不成真要嫁给广平?”
沈如春仰起头,手搂住他的腰,轻轻吻着他。
陈惊山神色稍愣,虽然心中对那未知的答案仍有执念,但眼下的沈如春缠得他分心不得。
情.迷间,他去吹灭床边小案几上的灯盏。
身下的人却脱口而出:“不!”
陈惊山盯着她,发现她眼中哪有醉意,分明是一片清明,还有真实的惶恐。
他心下一沉,搂住她,哄道:“我不吹灯。”
他能感觉到她在害怕得发抖。
两人心照不宣的没再动作,也没说话。
陈惊山突然明白,沈如春其实没醉,她只是想掩盖某种情绪,某种积压在心却不能宣泄于口的情绪。
他心疼又无力,不知如何做。一如那时,他望见她哭,不晓得如何安慰,只能笨拙地替她擦泪。
沈如春却忽然背过身,面对着他。她摸住他的脸,胡乱亲,毫无章法。又去脱他的衣裳,手往他胸膛前摸索。
陈惊山按住她的手,正好压在心脏位置。
她掌下是一片温热,还有心脏的跳动声。
陈惊山抚摸着她的背,将她搂在怀里,轻声说:“沈如春,别怕,我不走。我在这里陪你。”
沈如春眼中涌出泪,沾湿他衣襟。
她甚么话也没说,他甚么话也没问。
长宁城的春天还没来,好像便已经过去了。
暮春时分,一连几日都下着阴绵的雨。整个长宁城也被雨水浸得潮湿无比。
长宁军营里新招了一批军士,陈惊山负责带兵训练。这日,不知为何,乔舜突然兴起,非要同他比试。没想到陈惊山心中藏了事,心不在焉的,一不留神,胳膊教他给划伤了。
乔舜将剑扔在地上,忙去看他伤势,边看边骂:“你小子脑袋里在想甚么?”
陈惊山抽出手,往营帐里走。乔舜跟上去。
陈惊山寻出根绷带,单手缠着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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