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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山(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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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山

林惜岚翻脸比翻书还快。

就像不能指望男人在床上的承诺一样,你也不能太相信一个女人在高-潮后的誓约,毕竟现实世界的引力如此沉重,一不小心就会跌落下坠。

身体上的疲累给人的痛苦是清晰可辨的,它和那种撕心裂肺抑或朦胧钝痛的心里疼痛截然不同,全身的肌肉和脏腑都在崩溃的边缘,吸气呼气,肺叶像要爆炸,心脏咚咚的,感觉下一秒双腿就要罢工栽倒在地。

好在林惜岚是个很有原则的人。

她一句话也不说——实在要喘不上气了,只能迈步,不断地迈步,她的意志力摇摇欲坠,却仍旧顽强地不肯倒下。

赵雾就在她几米远的身后,他背着一个硕大巨沉的登山包,相比之下,给林惜岚准备的背包就轻便得多了。

翻过一座又一坐的山,途径原始森林,到达雨崩时,两人都已经狼狈不堪,林惜岚一看到村落的灯光和人烟,再也坚持不住,登山杖一扔,立马一屁股坐在了积雪的石板上。

天色黯淡,泥土路上有牦牛路过他们,挂着铃铛的白jsg马见到生人也不惊,甚至好奇地凑近嗅了嗅她,赵雾忍笑,擡头见到了从客栈迎出来的向导,来人穿着棉服大衣,中气十足:“终于到了!可把我等急了!”

赵雾并非真的全无安排,向导是名退役特种兵,算半个本地人,平时不接客,这回是特意来看照安全的。他接过沉甸的行囊,嚯了一声:“赵少体能比我想象的强不少啊,难怪不用我去接呢!”

“多一个人来拎行李吗?”他笑了一声,又纠正向导的称呼,对方哈哈大笑一声,从善如流地喊起“老弟”。

行李被他搬进去了,赵雾陪林惜岚坐在村口平复呼吸,这是一个原始村落,别说四个轮子的车了,连辆摩托都看不见,林惜岚双腿伸得直直的,长长叹了一口气。

赵雾问她要不要氧气瓶,林惜岚点点头,然而血氧一测,两人同时陷入沉默。

林惜岚轻咳了一声,指了指自己脑袋:“头痛。”

她的血氧饱和度比赵雾还高,除了有点气息紊乱,身体状态比他还好。

赵雾到底还是没让她吸氧,身体没能及时适应调整时,越吸反而越容易坚持不下去。

外面风大,林惜岚被他拖着回到客栈里面,坐在木屋火堆旁被监督喝起热水,村里的条件比困雀山还要简陋,通电和热水都是麻烦事,更别说网络了,自打进山,两人的手机就干脆地沦为了钟表。

赵雾把无人机也带了进来,“私奔”以来两人走走停停,差不多都是他在记录,林惜岚这个新传人反倒什么也不拍了,只用眼睛不住地盯着,什么心也不操。

没有消息打扰的日子格外舒畅,林惜岚原本以为自己会不习惯,忍不住要翻手机看后台,结果出行不到两天,电子产品就被她抛了个干净,在社交网络上失联得比谁都彻底。

在酒店时多少还有信号和电视看,但进了雨崩,与世隔绝感才深刻起来。林惜岚进来时只感觉累,这会儿躺下来了,脑海里充足分泌的内啡肽让她腾起一种特别的上瘾滋味,心情变得格外愉悦而舒畅。

赵雾问她后不后悔跟他徒步。

林惜岚摆成“大”字躺在床上,只哼唧了一声。

村落的居民很少,旅客更少,外面的雪没有人打理,到处还保留着纯净的白皑,一擡头就是雪白神山,两人也不急,白天就在村里闲逛,和藏民们说“扎西德勒”,悠闲清静得如世外桃源。

等休整几天,林惜岚才和赵雾踏上探索徒步路线的征程,或许是这几日预热准备得好,神瀑线被他们轻松拿下,唯一的问题就是后半程路段结冰,两人差点打滑摔跤。

四面都是雪山,他们搀扶下撤,林惜岚已经完全适应徒步的节奏了,兴致高昂,她想起来很小的时候,老林带她爬山,困雀山在那时的她眼里巍峨高大,怎么走也走不到尽头,森林也并不浪漫,到处是蚊虫蛇蚁。

对那时的林惜岚来说,她从没想象过会有人千里迢迢专程为徒步而来。在她的认知里,徒步对山村来说是不得已,是落后的无奈。

世界每一天都在变化,即便是在发展困难的困雀山,在远僻的原始村落,改变一直在发生。

零下十几度的低温里,她哈出一口白雾,看到了连绵陡峭的山脊线,白雪与黑土就此分野,而赵雾走在她的前方。

他们在银装素裹的原始森林中穿行数小时,踩得雪地嘎滋作响,再沿着山脊线一路爬升近千米海拔,一个山头翻过还有无数山头,身体负担越来越大,两侧都是悬崖,雪山近在眼前,神山的庄严在这样的距离里被放得无穷大,洗礼震撼一切视觉和心灵。

林惜岚颈下的玉坠隐隐发烫,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一生不信神佛的父亲会送她玉佛吊坠——

自然有灵,常怀敬畏之心才能行得长远。

赵雾背着行囊,双手拄着登山杖,没有回头。

在此刻,他摒弃了所有桂冠和枷锁,外界赋予的名利如飘渺的云雾,无法撼动山体分毫,他一步步往前徒步,翻山越岭——在神山面前,他只是一名登山者。

所有的浮名利禄都消失了,一切世俗的身外物都在被剥离,天地间只剩下了最本真的“我”,他的呼吸,他的脉搏,他的所爱——

四千五百米海拔的草甸之上,落日的余晖融化积雪,林惜岚站在开阔的最高处,似要同雪山峰肩并肩。

呼啦的山风里,她的连衣帽勒紧了,远远地从口袋里伸出一只拳头来,明明已经累得腿都站不住了,却还是在对他笑:“赵雾!”

她只是想喊他,别的什么也不说。

赵雾朝林惜岚走近,同样伸直手臂,和她很轻地碰了碰拳骨。

一切尽在不言中,雪山不说话,头顶逐渐亮起的星辰也不说话。

他们在平缓的草甸上扎营搭好了帐篷,林惜岚第一次穿睡袋,整个人套进去站起来,像条虫子一样蹦蹦跳跳扭来扭去,抗寒的羽绒睡袋成了她的新皮肤,幼稚地不肯脱下。

气温随着太阳落山变得至暗,雪山背后淡淡的橙金隐没,银河的裂缝便从山峰之上升起。

赵雾和林惜岚窝在帐篷里吃完自热的速食餐,安静地并肩躺在睡袋里,头顶挂着一盏亮着的马灯。

林惜岚蠕动了一下,扭头看他,乐:“我们好像两只蚕宝宝。”

她一点没有高反,反而是一路重装跋涉的赵雾有些头疼,林惜岚努力挣扎出一只手来,摸他的额头,确认没有发烧后,爬起来给他喂温水。

赵雾神智还算清醒,林惜岚故意笑话他,“你还说我呢。”

“听说平时锻炼多的人更容易高反。”她支着肘侧身盯他,“不准开口,坚持用鼻呼吸。”

赵雾俯首听话,头疼的时候皱眉,林惜岚情不自禁地伸手抚摸他的眉骨,她微凉的手指尖落在他的鼻梁和双唇上,他也惯着她这样亲昵,一点脾气没有。

“我还以为你从来不会有事呢。”林惜岚小口地朝他吹气,像是这样能缓解他的头疼,又装模作样地教训他,“你看你,没尝过栽跟头的滋味吧?”

赵雾去过比这更高的海拔,但还是头一次有比较明显的高原反应,他过快的心率恢复了一些,一个伸手把林惜岚支着的手肘拉过,拽倒在了他睡袋上,她眼睛微微睁大,赵雾手掌扣住她的后脑勺,顺势撬开一个潮热的吻。

那是一个缱绻且深长的吻,他们交换唾液,共享呼吸,在幽暗的雪山之上,星空之下,深情忘我地接吻。

寂静的马灯暖光里,赵雾捧起林惜岚的脸,凝视着她:“你看清我。”

他从来都不是神,更不是神坛上遥不可及的高岭之花。

赵雾也会生病,也会失败,也会沮丧,也会有无穷无尽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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