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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罗衫·上(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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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罗衫·上

黄沙重新覆盖了那个人的面孔,徒留一把伞在阎曈手中。再睁开眼,月亮变成了血红的颜色,而手里握着的伞,变成了一根似乎一用力就会断掉的红线,向前延伸过去,似乎是在引路,轻轻一拽,怀里的焦尸脚腕上的铃铛一下一下地响。

阎曈拽紧了那根红线,怀里的焦尸突然张开了嘴巴,空洞洞的眼睛里,淌出了两行银色的闻到了一股子熟悉的熏香气味,悠长又凛冽,无数的记忆碎片闪烁在阎曈的脑海里,有他、有即墨、有楼氏老人,他看着即墨,还是个奶娃子的时候,水族的众人将伞都高高举起,楼氏老人在一个老人的带领下,将即墨浸在满是香灰的液体当中,直到他身上还有的一点人息随着全身的所有的血液流空,连着心脏都被融化在了这些液体里……

随即视角猛地转换,他看见了他自己,在实验罐里,被注入了搅碎即墨心脏液体,一支枪抵住了正在记录数据的穿着白大褂的人,随即一声枪响,凶手慢慢转过头,是阎曈一直守在实验室多年未曾谋面的父亲,倒在地上的那个人发出了一声叹息,就没了声音,那声音他记得,是创造自己的人,他对所有实验体都很好。开枪那个人慢慢走上前,把他翻过来,阎曈却发现自己看不清那个人的脸却莫名一身冷汗。

还有蛰萤、蛉蜻,他们将即墨替换掉了裴映叶腹中死婴,然后……他们吃掉了即墨胸口残余的心脏碎肉。阎曈想起了很久之前,在那个逼仄的祠堂,最虚弱的时候,即墨唤的,是他的长姐。他最信任的人,就是害他沦落到这般地步的人……

一切像走马灯一样的,即墨的一生,却欺瞒、利用、被蒙骗着感激着这个持续伤害着他的村庄和这里的人,耗尽心血积下的所有功德却填进了他们数不清的孽债,一点心头血都攒不起来。

阎曈抱紧了即墨的尸骨,没有回头,向前走去,他能感觉到仿佛一切都消失了,包括他自己,铃铛越来越响,他眼前开始一片模糊,泪流满面……

等阎曈再醒过来时,发现眼前一片漆黑,阎曈赶紧摸向裹在胸前的即墨的尸骨,还在,他松了一口气,随即朝着周围摸索过去,发现这是一个木头箱子一样的地方。是棺材。好在腿有一个可以活动的空间,阎曈将即墨的尸骨放在身边用胳膊护住,从衣服上撕下来一块布护住口鼻,而后猛地朝上用力踹了过去。

刺目的光和黄沙顺着破裂处猛地倒灌进来,一个生锈的铜镜从破碎的棺盖上掉下来落进了他怀里,阎曈将它和即墨的尸骨一起抱住,闭着眼擡起胳膊护住头,就往上冲去。沙子没有多少,蒙眼躲过最刺目的日光后,他才摘下蒙脸的布,环顾四周。是太阳墓的遗迹,而他正在其中一个棺材里,周围都是烧焦的木桩,随风飘散着浓烈的焦糊味道,黑烟随着黄沙在上空扭曲成一幅幅鬼脸。远处,罗布泊的真容在黑烟笼罩下,像是一个吃人的魔窟。

阎曈站在原地,拿起刚刚落进自己怀里的物件,那是一个巴掌大的蒙上了厚厚铜锈的镜子,上面雕刻着一只散发着神光的鸟的花纹,被两个神女仰视着,她们的表情却充满恐惧。

环视四周,不远处还有很多类似的棺材,他迟疑了一下,就将即墨的尸骨重新裹紧在胸前,拽出一个烧劈了的木桩,将还燃烧的木桩顶部插进沙子里熄灭,就去挨个撬棺。

先弄出来的,是初家人,阎曈没说什么,拿棍子把人扒拉醒,就支使他们去撬钉着别人的棺材。其他人一个接一个地被撬了出来,但是没有江识。阎曈回想起之前在太阴殿时候,江家所在的方位,然后慢慢走了过去。走近了才发现,那个棺材形制有些许不同,上面雕刻着一只哭泣的面具。

阎曈掏出刀子,将那个面具图案小心地挖了下来,而后重新拿起木棍,刮拂去棺材上的尘土,而后用力地撬开了那个棺材,棺材里,江谨一只手抱着一颗满是血的心脏,另一只手死死攥着自己的警官证,沉默地躺在里面,那是江识。阎曈把手里的木棍丢在地上,坐在一个空棺材的边沿上,从包里找到一根不知道什么时候放进去的已经快被折断了烟,小心捋直,顺着一边还冒着火星的木桩把烟点燃,猛吸了一口。

“既然都出来了,剩下的交给你了。”阎曈连他们的脸都不愿意看,手指快速地点敲着棺木,掸烟灰的动作也显得不耐烦。“老子不伺候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们也折了弟兄,多少人也回不来了!”一个初家人没忍住骂了一句。

“这个孽不就是你们初家留下来的吗,我提醒一下,人体实验。”阎曈咬着后槽牙说,一字一顿地说,擡眼慢慢看过去。“初家想要脱身,才被迫被世家用陷害的方式赶出京城,但是报应不也来了吗,所有人的报应,慢慢受着吧。”

其他人慢慢都走了过来,都听到了他的话。

“你什么意思。”褚庭有些狼狈地冲过来,拉住阎曈。“墨墨呢,墨墨他不是不死之身,不是生死册,不是不会死吗,你说话啊!”

“他就算不死,也会疼。”阎曈看过去,额角青筋都爆了出来,盯上了他。“而且……现在你们是觉得他死的不够彻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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