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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常,广安伯府虽落魄,面子上尚能撑得起。
可这一年,伯夫人望望满桌珍馐,食不下咽,悲从中来。
也不知这一年犯了哪路神仙,明杰关在牢里没出来,好不容易把凤笙顺顺利利送进忠勇侯府,却再也没见到人。
不管她想去看看凤笙,还是想接凤笙回来小住,都被侯夫人冠冕堂皇拒绝。
年前不见送节礼便罢了,初二回娘家的日子,也没见世子带着凤笙回来拜年。
及至上元夜,伯夫人心慌达到顶点,有种大厦将倾的惶恐。
偏偏广安伯年前不知何故,被皇帝叫去骂了几句,派给他几份差事都没做好,皇帝一怒之下免了他的职。
伯爷赋闲在家,心思全在外头的莺莺燕燕身上,连上元节都不着家。
伯夫人连个商量的人也没有,她放下碗箸,暗叹所托非人。
早知有今日,她当初就该与广安伯和离,把这滩扶不上墙的烂泥甩给冷晴柔,再欣赏他们如何相看两厌。
现下可好,冷晴柔死了,这烂泥糊在她身上。
就在伯夫人坐不住,打算带着仆妇去看看戚凤笙,哪怕硬闯也要见到人的时候,府门前忽然来了人。
不是忠勇侯府的人,而是顺天府的差吏。
来人很不客气,也不管她是命妇,直接押入大堂。
广安伯倒比她先到,醉醺醺的模样,不知从哪个女人被窝里拉出来的。伯夫人整整发钗,幸灾乐祸。
可很快,她笑意僵滞,凤笙和陶嬷嬷被带上来,戴着枷锁、镣铐。
“凤笙!”伯夫人看到女儿形容枯槁,穿着又脏又旧的衣裙,甚至还挂着柴草,顿时睚眦迸裂,“谁把你害成这样?世子呢?他怎么不管你?!”
她话音刚落,便见宋玉光与顺天府府尹并肩从后堂出来,脚步稳健。
“伯夫人在找我么?放心,今日是非曲直,定叫你们辩个明白。”
宋玉光说完,被府尹恭敬地请到左手边首位。
“世子眼睛好了?”伯夫人骇然不已。
她的女婿眼睛好了,她却一点儿消息也不知。
世子眼睛何时好的?
看到凤笙惨状,再看看眼前情形,伯夫人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该不会凤箫那个贱丫头走之前,他眼睛便已治好,两人合起伙来对付伯府?
想想又不对,若真如此,世子没必要等到今日才动手啊。
宋玉光目光凛然,淡淡扫过堂上诸人,随即冲上座的府尹微微颔首。
府尹拿出诉状,上面一条条皆是宋玉光状告广安伯府和戚凤笙。
告戚凤笙身负婚约,却与董姓男子私奔,被其纳为妾室,险些产子,被伯府的人寻回之后,又欺骗世子,妄想再续姻缘。
而广安伯夫妇,在女儿出逃不知所踪之际,隐瞒不报,另寻一位良家女子,逼迫其代替戚凤笙出嫁。寻回女儿后,又把人换出来,意图瞒天过海。
一桩桩密辛,被揭露人前,堂外围观的百姓一片哗然。
广安伯被带来的时候,正好被潘凌霜的哥哥瞧见,便跟来看热闹。
听到这些,当即睁大眼睛,回去便说给好些日子没出府的潘凌霜听。
潘凌霜瞠目结舌,几乎要将手中帕子撕烂了。
“我就说那戴面纱的不是戚凤笙,你们都不信我,表哥也不信我!不行,我得去公堂上好好瞧瞧那位假世子夫人!”
刚站起身,便被她哥叫住:“那位无辜女子并不在公堂上,只世子一人出面,你确定还要去自取其辱?”
潘凌霜不甘心,说到底,她被害得这么惨,罪魁祸首是广安伯府的人,她要亲眼看看他们的下场!
等她赶到的时候,案子已经审得差不多了。
顺天府府尹果然有本事,连陶嬷嬷坑了戚凤笙多少嫁妆银子也审得清清楚楚。
这会子,广安伯夫妇俱是面如死灰,戚凤笙和陶嬷嬷两个却还有力气互相扯头发,像两个歇斯底里的疯子。
案子告一段落,宋玉光回到丹枫苑,拥着凤箫,细细说与她听。
那份诉状,是她立在宋玉光身侧,亲眼看着他写的。
写的时候,她便晓得,广安伯府做的一切,他早已查得清清楚楚,手里还握着董家的纳妾文书,和戚凤笙小产的脉案,根本不容他们狡辩。
是以,冷凤箫不太关心审案的过程,她更关心结果。
她欺骗宋玉光,宋玉光便在云城骗了她一回,找补回来。
凤箫明白,他骨子里是个爱憎分明之人。
广安伯府这般背信弃义,他一定不会让对方好过。
“府尹大人如何判的?”冷凤箫柔声问。
“箫箫很想知道?”对上她期待的眸光,宋玉光唇角勾起一丝笑,点了点自己面颊,“亲我一下,便告诉你。”
凤箫跺脚:“不说算了,我自己去打听,玉莹肯定知道。”
以宋玉莹的性子,说不定今日偷偷出府去旁观过。
刚转身,便被一双长臂揽住,宋玉光俯首投降:“依《大晋律》,婚约契成,女方悔婚笞五十,若复许他人,已成婚者,杖八十……府尹依律将广安伯夫妇各笞五十,戚家女杖八十,伯夫人出银子为其减刑,杖二十。接下来,广安伯夫妇要在牢里与儿子团聚一阵子,戚家女则被送去董家,是不是各得其所,皆大欢喜?”
回来后,凤箫并未再见戚凤笙,料想她被关了月余,也好不到哪里去。
听到她被杖二十,送去丽城董家,冷凤箫唏嘘不已。
同为女子,她做不到不闻不问。
“若董家不要呢?”凤箫忍不住问。
当初董公子欺骗戚凤笙,她不相信只是图色,恐怕还因戚凤笙是伯府贵女,是董公子平常碰不到的贵女。
眼下戚凤笙身败名裂,再没什么让董家图谋的,那董公子会如何待戚凤笙?
“旁人的事,往后与我们再不相干,不如来说说我们自己家的事。”宋玉光轻捏她雪颊,揽住她纤腰低问,“现下满京城都知道,冷凤箫才是我认定的世子夫人,我想重新办一场婚仪,亲自迎你过门,箫箫觉着,哪一日最为合适?”
蓦地,凤箫想起阿娘对她说过的话。
“是我阿娘逼你这样做的?”凤箫怕他不情愿。
宋玉光忍笑摇头:“你怎会这样想?在你离开之前,我决意将你长久留在身边时,便已经这般打算了。”
随即,他凑近她,以极低的嗓音耳语:“我并非随性的男子,若非认定你,我又怎会碰你?”
登时,冷凤箫了然,他知道她的身份,比他第一次碰她更早些。
两人婚期尚未选定,侯爷却先出事,府里挂上白幡。
扶灵这一日,皇帝亲临,不知对侯夫人说了些什么。
侯夫人眼圈泛红,目光却坚定。
倒是皇帝临走前回眸,神情颓败,像是刹那间老了十岁,精气神不再,凭空少了半数威严。
凤箫跟在宋玉光身后,思绪乱糟糟的,却不敢深想。
阖府换上素服,侯夫人并不要求他们什么,凤箫仍是陪着茹素一月。
老侯爷病故,宋玉光成了新的忠勇侯,重新入朝,一日忙过一日。
有时,连着几日也见不着面,只偶尔迷迷糊糊间感受到他在耳畔厮磨的力道。
开春后,北疆不太平,陈将军战死,宋玉光临危受命。
为他穿上盔甲时,对上他留恋的眼神,凤箫几乎要脱口而出:“能不能带我一起去?”
可她知道自己手无寸铁,帮不上他,反而会给他添麻烦。
纵然担心、不舍,也只事为他系上亲自求来的平安符,声声叮嘱:“侯爷此去定然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只须得顾及自身,我等你平安归来。”
曾仰慕他是战功赫赫的将军,可眼下,她撇开那一身荣光,只盼他平平安安。
月前,宋玉光查明南直隶税银贪墨案,建立奇功。
到边关后,又屡施奇计,收回北疆城,大破北剌,为人称颂。
每每听到他的消息,收到他的只言片语,冷凤箫都能欢喜很久。
可并非所有人都高兴,二皇子恨不得他死在关外。
老四技不如人,被幽禁,好不容易拉拢住老七,二皇子以为储君之位非他莫属。
谁知,母后告诉他,七皇子突然放弃皇位,不是不想与他争,而是老七的母妃聪明。
母后还告诉他一个,他从未相信过的密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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