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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公子“醉”得不省人事,他身量高大,梁修筠和护卫林臯一起,才勉强将他扶回厢房。
望一眼躺在床里的王公子,梁修筠一边拿衣袖沾额角的汗,一边暗自摇头。
真是人不可貌相,看起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王公子,竟还是个痴情种,追妻子从京城追到云城不说,还伤心痛饮,醉成这般。
爹爹素来有分寸,这回被他感染,也喝得醉醺醺。
“待会儿我会让人送些热水,醒酒汤进来,劳烦林护卫照顾好王公子,若有事,随时让人叫我,我得去瞧瞧我爹。”梁修筠不太放心爹爹那边。
阿娘力气小,可能有用得着他的地方。
林臯抱拳致谢:“梁公子且去忙,林臯会照看好我家公子。”
听见脚步声渐远,依稀已离开庭院,原本双目紧闭的宋玉光,忽而睁开眼,眸光清明幽邃。
“公子。”林臯上前两步,扶住他。
宋玉光摆摆手,示意不必。
站起身,解下外袍,递给林臯,身上酒气散去大半。
不多时,醒酒汤送来,宋玉光没接,而是捧着一盏滋味颇为清苦的热茶,小口小口品嘬。
沐洗过后,几乎再闻不到酒气,唇齿间也只余茶水的回甘。
凤箫回到住处,想到昨夜喝的果子酒,有些心痒。
昨夜有阿娘管着,她喝得不多,意犹未尽。
今日,爹娘他们要招待王公子,顾不上她,凤箫心思便活络起来,背着余嬷嬷,吩咐翠浓替她取来一小坛果子酒。
翠浓的来历,她已同爹娘说过,说得半真半假,只说翠浓原是广安伯府的丫鬟,曾在别庄服侍过她一阵,因惹了伯夫人不喜,才被发卖。
因着伯夫人有将人发卖的先例,阿娘轻易便接受她的说辞。
灶房里有刚炙熟的鹿肉,切下几片,配上果子酒,凤箫不知不觉喝得雪颊醺然。
待余嬷嬷发现时,她正胆大包天拉着翠浓说胡话:“翠浓,你去问问那王公子,他们王家还有没有与他相像的兄弟?我有银子,买他做赘婿肯不肯?”
“诶?我银子呢?”说着,晃晃悠悠起身,往内室去找。
余嬷嬷哭笑不得,赶忙扶住她:“我的小祖宗,这是喝了多少?还想聘王家的公子为赘婿,可真有志气。”
“翠浓,你去瞧瞧灶房还有没有多的醒酒汤。”余嬷嬷一面扶她坐好,一面吩咐翠浓。
翠浓往外走时,还听见余嬷嬷叹着气,问冷凤箫:“箫箫就这般喜欢他?忘不了他?”
“嬷嬷。”冷凤箫将醉醺醺的脑袋靠在余嬷嬷肩头,语气委屈得像是要哭出来。
翠浓听着,回头望一眼,忍不住在心中暗暗埋怨世子。
既然打定主意要接少夫人回去,何必整这一出又一出,来折腾人?
醒酒汤太难喝,刚喂下一口,冷凤箫险些吐出来,再不肯张嘴。
翠浓无法,只得先替她擦洗,换上干净寝衣。
地龙烧得暖,凤箫仅着单薄寝裙。
不知梦见什么,秀气细眉时颦时舒。
宋玉光悄悄进到内室,撩开软帐,一眼便瞧见她面颊绯红,神情似怨似嗔的睡颜。
屏风外,留着一盏灯烛,不算亮,辉光澹澹如月华,将他高大的身形投映在她衾被和床帐间。
蓦地,宋玉光眸色漆沉,忆起许多个搂着她入眠的夜。
天知道,自她离开,他便再没睡过一宿整觉。
翠浓进屋来,准备在屏风外短榻上睡一晚,守着冷凤箫。
谁知,刚走到屏风外,便见里头一个高大的侧影坐在床畔。
“世子?”翠浓不敢相信,这里可是梁家,少夫人的闺房!
“嗯,去外间守着,我只看看她便走。”宋玉光轻轻吩咐。
嘴里说着只看看她,可目光落在她丰艳润泽的唇,又不免生出一份贪心。
无声跳跃的烛光中,宋玉光俯低身形,寸寸抵近她唇瓣,直到与她严丝合缝。
第一次看着她,吻住她,感觉很奇妙,宋玉光只觉撑在她身侧的遒臂肌肉鼓胀,微微战栗。
睡梦中,有人抵开她齿关,那样霸道。
冷凤箫睫羽轻颤,眼眸睁开一条缝,辨出那张放大的熟悉的俊颜,美目登时睁大。
是宋玉光?他眼睛好了?
果子酒的后劲,让她思绪有些涣散,无法集中思考,他霸道掠吻越发叫她分不清是醒是梦。
应当是梦,与过往纠缠着她的靡梦相差无几,唯一不同的是,他双目为着绸带。
即便梦到他眼睛好了,她怎能梦见他生着与王公子一样的桃花眼?
王公子是有妻室之人!
蓦地,浓重的羞耻感漫上心口,冷凤箫擡手撑在他襟前,推着他,语气细柔含混:“别……你,你戴上绸带。”
戴上绸带?嗬,她以为是在梦中么?
当她睁开眼的一瞬,宋玉光心跳骤然停滞一瞬。
几乎已想好,若她清醒过来,唤出他的名字,他便不再折腾她,明明白白告诉他,他要她,只要她,明日便带她回京。
可尝到她唇齿间果子酒的甜香,感受到她软绵绵的力道,听到她呓语般的呢喃,宋玉光捉弄她的恶劣心思,又重新腾起。
千言万语想对她说,可此刻不是时候,他不想将她扰醒。
宋玉光擡起大掌,轻轻复上她细密的睫羽。
冷凤箫自然闭上眼,未及再睁开,便被他点了睡xue,继续睡沉。
隔着薄薄衣料,抚了抚她纤巧的细肩,宋玉光深深吸一口气,终于还是替她拉好衾被。
听到里面细微的动静时,翠浓一颗心几乎悬到嗓子眼。
她双手紧紧交握,不安地来回踱步,见到宋玉光出来,才松了口气。
只是,她忍不住替冷凤箫说话。
不止说了冷凤箫心里还惦着他,连同凤箫想聘一位与他长得想象的郎君做赘婿也说了。
“赘婿?”宋玉光弯唇,回眸朝内室方向一瞥,眼底也泛起笑意,“她倒是敢想。”
与人相看,还险些与人定亲,箫箫倒是把日子过得有声有色。
见到他,也只是惊到一瞬,很快便接受他是“王公子”的身份。
不心虚倒也罢了,还想找位与他相似的郎君做赘婿,她哪里是柔弱胆小,她明明是胆大包天。
“照顾好她。”宋玉光敛起眸中情绪,淡声吩咐。
随即,轻轻一跃,消失在夜色里。
早起时,宋玉光装出宿醉之后的模样,扶着脑仁,假装头痛,用过早膳才好转。
酒醒之后,梁仁还记挂着他想哄夫人的事,提议道:“王贤弟若不嫌弃,今日我陪贤弟去拜访你家岳丈,梁某不才,在云城还算能说上话,兴许令夫人愿意给梁某几分薄面,至少让你们夫妻能说上话?”
闻言,宋玉光唇角笑意微僵。
他就在自己岳丈家,哪里还有别的岳丈让他去拜访?
只一瞬,他便拱手道:“多谢梁老爷盛情美意,只是宿醉之后,我突然想到,大丈夫立于天地间,当以立业为重,不可耽于儿女情长。眼下我夫人尚在气头上,很难耐着性子听我辩解,不如我们先去看货品,等正事办完,我再去哄她也不迟。”
一席话,听得梁仁微微拧眉。
“话不能这么说,王家不缺我们这桩生意,俗话说家和万事兴,君子先能修身、齐家,方可谈治国、平天下。”梁仁颇有原则道,“王贤弟今日还是先去你岳丈家走一趟,明日再看货品不迟。”
宋玉光在云城不会过多逗留,回京前,势必会与梁家说清楚。
想到很快要称梁仁为岳父,此刻他便不敢再过多辩解,免得往后都成梁家迟疑,不敢把女儿嫁他的把柄。
“梁老爷说的是,我这就让林臯备礼。”
主仆二人,出了府门,在云城转了一圈,便按原先定好的,出了云城门,往丽城而去。
丽城有长风盯着,但也有好些事需要他决断。
凤箫醒来时,已近半晌。
梳洗过后,脑中仍有些昏沉。
想起昨夜梦境,她回眸朝床帐处望一眼。
睫羽低垂,没好意思看镜中的自己,她纤白的指一下一下捋着垂在襟前的发丝,轻问:“翠浓,昨夜你一直守在屏风外?可有看到旁人进来?”
“旁人?”翠浓手持檀木梳,动作一顿,语气疑惑,“昨夜小姐喝多酒,奴婢怕小姐夜里需要照看,一直睡在屏风外呢,没人来啊。”
像是想不通冷凤箫为何这般问,她诧异反问:“小姐见着谁了?会不会是做梦?”
冷凤箫也觉得是做梦。
“没事。”凤箫摇摇头。
她秀颈微垂,下意识抿了抿莫名发烫的唇瓣。
昨夜梦境,未免太真实了些。
可昨夜梦里的宋玉光,眼睛复明,生着一双与王公子一样招人的桃花眼。
她一定是魔怔了,才会梦到这样的宋玉光,还与他……
冷凤箫摇摇头,将脑中绮梦尽数赶出去。
午膳时,梁修筠说起昨日扶王公子回房的事,说他醉得连路都走不了,今日一早便带着厚礼往岳家去。
越听,冷凤箫便越觉羞耻,为昨夜那个奇怪的梦。
用完午膳,梁修筠便带着小厮回府学,休旬假才会回来。
冷氏带着凤箫一起管家、看账本,想让她多学学,等嫁了人不会被人糊弄。
本以为凤箫在别庄长大,什么都不懂,没想到她算账虽慢,却都看得懂。
凤箫沐着阿娘赞许的目光,有些心虚。
并非她天资聪颖,学得快,皆因她在忠勇侯府时,曾跟侯夫人和宋玉莹一起学过。
不知不觉,凤箫思绪飘远,不知侯夫人对戚凤笙是不是也一样满意?玉莹与陈太医的婚期定在何时?
思量间,手背被一道温柔的力道复上:“箫箫,可是累了?今日先这样吧,回去歇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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