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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熟悉的声音,翠浓骤然擡眸。
看清她是谁,翠浓眼睛骤然睁大,憔悴的小脸露出喜色:“少……”
少夫人三个字刚要脱口而出,又被她狠狠咽回去,她望望冷凤箫身侧站着的高瘦公子,眼神迟疑,像是怕给冷凤箫添麻烦。
落到如此凄惨的境地,翠浓还不忘为她着想,冷凤箫心中刚生出的一点点狐疑,顿时烟消云散。
不管翠浓为何会流落至此,她都要救人。
付完钱,众人也都认出他们是梁家的人,纷纷让开路。
冷凤箫去牵翠浓的手,却被翠浓避开:“奴婢没梳洗,别脏了小姐的手。”
她言行举止皆是小心翼翼,显然吃过很多苦。
冷凤箫没问她什么,也没心思再逛,径直带她回府。
梁修筠倒是有很多话想问,可他没机会问,只得挠挠头,一头雾水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梳洗毕,倒有些从前模样了,显得不那般憔悴。
余嬷嬷看了冷凤箫一眼,坐到翠浓身侧,给她递了个果子:“翠浓,你不是在侯府么,怎的忽而被卖到云城来了?”
当然是世子让她来的,翠浓心中暗暗腹诽。
不知世子为何煞费苦心把她送到云城,而不是直接把少夫人接回去,可世子说过,最终会接少夫人回府,且记她一功,仍让她在少夫人身边伺候,她就答应了。
毕竟,她若不答应,也只有被发卖的份儿。
但是,这些话决计不能同少夫人说。
翠浓垂眸,不安地握紧果子,眼中慢慢酝酿泪水。
“少夫人,余嬷嬷,是戚凤笙把我丢给牙婆的,她根本不相信我,时时处处提防我,生怕我把真相告诉世子。所以,她特意叮嘱牙婆,叫牙婆把我卖得远些,越远越好。”
说着,她擡手拿衣袖抹一把泪:“牙婆原本是想把我卖去边疆的,可经过云城时,她才想到,边疆贫瘠,她赚不到多少银子,还得赔上路费,所以就想在云城把奴婢卖掉。”
“可是哪家会花五十两买个奴婢?”翠浓说到此处,吓得瑟瑟发抖,“她分明是想把我卖给有钱的老爷做妾。”
她的害怕也不全是装出来的。
昨日她便被牙婆带到街市叫卖,却没看到少夫人,她生怕牙婆当真把她卖给哪位胡子一把的老爷做妾。
原来,她离开京城的时日,翠浓经历过那么多不好的事。
冷凤箫倾身抱了抱翠浓肩膀,柔声劝慰:“别怕,以后你就跟我和余嬷嬷在梁家。我找到阿娘了,梁家的主母冷氏便是我亲娘,如今我跟阿娘姓,往后你安心待在我身边,只是别同任何人说起伯府或是侯府的事。”
嘴上说着不再提起侯府,她心里却牵挂得紧。
冷凤箫心里天人交战,直到沐洗过后,翠浓拿棉巾替她擦头发时,她才忍不住问:“你离开侯府前,世子眼睛好些没?陈太医还在不在寒苑?”
她语气状似无意,秀颈微弯,耳朵却竖起。
翠浓瞧得出,她仍是在意世子的。
少夫人待她很好,她原本该知恩图报,不能骗少夫人的,可世子有命,她不敢不从。
攥着棉巾的手指紧了紧,翠浓稳住心绪,尽量表现得淡然从容,她摇摇头:“世子眼睛还是那样,没见好转,仍是戴着绸带。奴婢被牙婆带走的时候,陈太医还在寒苑,不过,两家已说定亲事,又是年关,听说陈太医会搬出去。”
说到此处,她想起世子的叮嘱,状似随口一问:“小姐心里还惦着世子么?”
话音刚落,冷凤箫身形骤然僵住,挤出一丝浅笑,眼睛却没看翠浓:“没有,他是旁人的夫君,我惦记他做什么。”
见她口是心非,翠浓眼中沁出几分笑意。
竭力忍着笑,故意说出牵动冷凤箫心神的话:“小姐不在意便好,毕竟戚凤笙进府也有些时日了,不知给世子吹了多少枕边风,连奴婢被赶出府,世子也没插手,只怕是已经被那戚凤笙骗过去了。”
枕边风?他待戚凤笙一如从前待她一般,是不是?冷凤箫只觉心痛似被无数细针扎着。
想问翠浓,又不想自取其辱。
夜深人静,躺在暖香的衾褥间,心痛又化作缠绵悱恻的幽怨,丝丝缕缕缠绕在心口。
戚凤笙只模仿了她几日,学得并不十分好,就能以假乱真骗过他去么?
还有戚凤笙日日戴在腕间的假玉镯,他也不曾察觉有什么异样?
若他曾把她放在心上,即便看不见,又怎会将旁的女子当成是她?除非,从前以为的恩深情浓,只是她一厢情愿。
她以为自己足够清醒,没有沉溺在他的爱意里。
却久久放不下他,但凡有一丝机会,便想探听关于他的消息,哪怕只言片语也好。
明明是她先离开,潇洒快活的却是他。
夜里,他依旧入梦。
清晨醒来,听见院中疏疏落落的鸟鸣,冷凤箫拥被而坐,神情怔愣。
她仍记得昨夜的梦,画面模糊缥缈,情节却清晰。
梦里,她被宋玉光抱坐在膝上,他大掌扣在她后腰,俯身欲触碰她的唇,却被戚凤笙厉声打断。
戚凤笙骂她不知廉耻,与别人的夫君勾三搭四。
她噙着泪,直摇头,却无从辩驳,求助地望向宋玉光,宋玉光薄薄的唇却只吐出两个冰冷的字:“骗子。”
她是被梦吓醒的。
稍稍回神,她才暗自摇头,不,她不能再惦记旁人的夫君。
除夕夜宴后,宋玉光在御殿侧的暖阁里,摘下绸带,与皇帝对弈。
他目光落在棋局上,皇帝视线却落在他身上:“玉光,朕已答应处置老四,还你公道,你何时愿意在人前摘下绸带,认祖归宗,来为朕分忧?”
吧嗒一声轻响,宋玉光指间白玉棋子点在经纬交错的棋盘上。
“陛下处置四殿下,乃依照律法还臣公道,臣也一直在为陛下分忧。”宋玉光擡眸,话锋一转,“私下相认,已是臣的不孝,陛下想光明正大认我,不该来问我,而是当你问臣的母亲。”
闻言,皇帝眉心紧蹙,指尖一枚墨玉棋子迟迟不能落定。
他有好几个儿子,想争皇位的也不少,可不论出于理智,还是情感,他都更倾向把皇位交给宋玉光。
不仅因为他是王昭的儿子,是他拥有一切之后,唯一想弥补的遗憾。
更因为,他的能力,比老二、老四、老七他们几个都要出众。
良久,皇帝将棋子丢回棋碗,长长叹一口气:“好,朕会去问王昭。”
嘴上服软,他心里还是认定宋玉光。
只他认定还不行,须得玉光为朝政出力,方能让那帮阁臣心服口服。
召孙公公奉上新茶,皇帝捧着热腾腾的茶盏,神情变得缓和:“南直隶一带的税银连年减少,户部虽总有理由,可朕不信,去年派去的按察使没查出什么来,过几日你去查吧。”
“臣领旨。”宋玉光躬身施礼,接下孙公公递来的密旨。
岁寒居里处处是她留下的痕迹,宋玉光不想破坏,也不想一时冲动直接把人揪回来,便搬回到丹枫苑。
刚进院门,便收到一封密函。
“公子,是云城来的信。”长风禀报。
宋玉光捏着信,心中生出莫名的期许,唇角不自觉弯起。
进到书房,扯下绸带,展开信笺,看到翠浓在信上写,已顺利进到梁家,且箫箫当日便忍不住打听他的消息,宋玉光很满意,俊逸的长眉也染上愉悦。
可看着看着,他面上笑意逐渐凝固。
箫箫说不惦记他?还答应了要与云城的公子哥们相看?!
他不过是忙着收拾四皇子,在京城耽搁了些时日,她就打算忘掉他,琵琶别抱?
没良心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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