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一切如你(2/2)
余知予自小离开余家,与母亲生活在一起,母亲过世之后也独自生活,极少与父亲见面,因此,她自然知道这种“久离”的后果;虽说算不上如死去一般的忘记,但至少疏远了感情,就像被晾到窗外的热茶,等几乎凉透了,即使被重新拿回屋里也再难热起来。
即使现在面对钟原,她也不由地这样认为。
时过境迁,向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何况眼下,自己又有什么理由,奢求钟原跟自己一样,至死不渝呢?
钟原直直地望着余知予的眼睛,情不自禁的专注样子似乎是在数着她的睫毛般地沉沦:他还是看不够这双眼睛。
这一次,钟原的“含情脉脉”真切地感受到了到了回应:他从余知予眼中看到了难抑的委屈,瞳仁中深埋的那股神伤,与此时波涛汹涌的海浪相比也毫不逊色。
钟原感到一阵悸动着的心疼,怜惜也从心底湓涌到脸上:“知予,你知道我有多感激老天让你重新出现在我面前吗?”他的双手拢住余知予的双肩,将她瘦削的身躯几乎捧在了掌心一般,柔软的语气中也全是深情与感慨。
余知予失神半晌,直到两行热泪从双颊滑落。
此时的她,无力阻止,也无心阻止,可是仍旧不知道自己该怎样来回应这般柔情似水和前缘待续。
“知予,告诉我,你也没有变过的,对不对?”钟原擡手轻轻地拂去余知予脸颊的泪痕,满眼期许——余知予的眼泪已然将他之前的疑惑和顾虑打消,至少现在可以向自己证明:她仍旧是爱着自己的。
开始涨潮了,升涌的海水借着愈强的风势,被推成一排排浪头,重重地撞着堤岸。
余知予嘴唇微微动着,声音却被渐强的海浪声吞没,一句也没传到钟原耳中。
海风卯足了劲儿将海水掀起拍上堤岸,又在一瞬间“哗”地一声炸成亮晶晶白生生的一堵水墙。
余知予只感到自己的整个身体被撬起一般地光速挪到了一边,好在此刻肩头仍被缚住,才免于失衡摔倒;随后,她便感觉到手背脚面上星星沁湿的凉意,待她定睛看去,钟原正双眼紧闭站在自己面前,身后则是盈盈滴着水的栏杆。
待“水墙”退去,钟原提入胸口的一口气卸货似的被全吐了出来,方才缓缓睁开眼睛。衬衣上的水迹从后背洇到身前,内衬的背心轮廓清晰可见,身上的那簇暖绿也在瞬间有了层次。
他擡手理了理半湿的额发,咧着嘴笑得像个淘气的孩子:“唔——这海水,冷透了——”
说话间,他颇为无奈地摇着脑袋,将那滴拼命挂在耳垂上的水滴也晃了下来;谁知那滴水珠仿佛奇迹般地转了个方向,居然径直落到余知予心间去了。
余知予脑子突然极自然地出现另一幅画面:那年夏天,一场暴雨过后那片齐大腿深的积水,夜里潺潺的水声和落在水面上稀稀拉拉的灯光,救援铲车迎面而来推出的水浪,还有和刚刚一样迅速反应,转身挡在自己身前的钟原。
若那份“失而复得”真的就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那刚刚的这一幕,既然不是她的错觉,又是什么呢?
“钟原,真的是你吗?真的……是你……”余知予仿佛听到心里用倔强垒成的城墙轰然倒塌,荡然无存:她坚信,这就是她的爱情,本来的那份爱情。
“当然是,一直是!”
对于过去的八年发生了什么,余知予只字未提,钟原也从未主动问起。钟原觉得,也许今后的某一天,她会主动告诉自己;又或者,那段经历是她想要努力忘记的,不提也罢。
至于那个把余知予“送”回到他身边的神秘女人,钟原也开始坦然起来——许菱提醒过自己要小心,可是,现在对钟原来说,自然没什么事情是比余知予更重要的了。
恋爱中的女人都一样,像被甜水肥料灌溉过的沃土之上开出的向日葵,由内而外的容光焕发和神采奕奕,余知予自然也不例外。
沈未当然明白余知予跟钟原之间发生了什么,就算连日来钟原每天的朝送晚接和kiss-goodbye没有被自己亲眼所见,他也该清楚的;那些自欺欺人的话早就哄不了自己:因为过去的八年里,他从未见余知予这么开心过,一次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