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身世(1/2)
第72章身世
“什么事?”正事告一段落,顾福实也放松了一些,没想到却被顾淮下一句话激得差点从炕上跳起来。
顾淮薄唇轻启,缓缓吐出四个字:“我、的、身、世。”
顾福实的手微微一颤,杯子里的水一下子撒在了炕几上,他却好像感觉不到烫,手忙脚乱地用袖子去擦。
顾福实只是个普通农民,也许他并不是一个好父亲好丈夫,但他也确实老实巴交了一辈子,面对顾淮的疑问,他想不出任何对策,索性只能装傻:“你说什么呐?我怎么听不懂。”
“你这孩子,别人在你面前胡说八道了几句就当真了?”
“这几年咱们家越过越红火,嚼舌根子的也就越来越多,你不必放在心上。”
顾淮懒得跟他绕弯子,这次回老家,分家只是其中之一,这件事才是重中之重。
“爹,您肯定知道我在说什么。事到如今,瞒着我又有什么意义?”
顾福实还在擦桌子,仿佛这样就可以逃避掉顾淮凌厉的目光。
他的儿子不知何时已经成长到了这般田地,真是让人又骄傲又心酸。
过了半晌,顾福实在受不了了,闭上眼睛颤颤巍巍地问:
“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三岁。”
“不可能!”顾福实不可置信地睁开眼:“绝对不可能!三岁?那时候你才多大?”
“不论您信不信,我确实是三岁那年知道的。您猜是谁告诉我的?”
顾福实恍若未闻,他不断地摇头,企图否认这事实。这要让他怎么相信,他养了二十几年的儿子,原来那么小就知道自己并非这个家的亲生孩子。
可他的心却告诉自己,这是真的。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顾淮的成长速度惊人,为什么他从不调皮捣蛋,为什么他跟所有人都不亲近……
他们都不是他的家人,这让他如何亲近?如何依赖?
从牙牙学语的孩子,到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军人,他没有透露给任何人知晓,二十多年了,这孩子的心里该有多苦啊?
顾福实实在是没脸去面对顾淮,只能捂着脸,呜咽地哭了起来。
而告诉他身世的那个人……顾福实心里也有了猜测。
顾淮扯了扯嘴角,揭穿了顾福实试图隐藏的真相。
“村里的人都说娘是疯子,可有时候疯子的话才最可信不是吗?”
“那时候我才那么一丁点大,我不懂为什么别人的娘那么疼自己的孩子,而我的娘却这么恨我。她好的时候,也会叫我小宝,也会抱着我唱歌哄我入睡。差的时候……她就会掐着我的脖子,叫我给她儿子偿命。可她对顾海就不会这样。那时的我并不理解,但是我知道……娘她不想看见我。”
顾淮一字一句地诉说着,不带任何感情色彩,淡定地就好像在说着别人的故事。
其实他也快到而立之年了,童年的回忆对他来说实在太过遥远,远到他甚至都快想不起来了。可当他真正说出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心还是像针扎一般,会传来细细密密的刺痛。
“后来娘走了,我跟顾海相依为命。五岁那年,顾金铭出生了,那是我出生以后,第一次在您脸上看见笑容,也是我第一次知道亲生与非亲生的差别。”
这句话提醒了顾福实,以前的记忆瞬间被打开了闸门——
他想起来了,他全都想起来了!
顾淮娘走了以后,顾福实有相当一段时间非常低落。那时候邻居介绍了一个带着孩子的寡妇给他,可他并不想再娶,更不想多养活一个拖油瓶,只想独自拉扯两个孩子长大。
可这寡妇倒是很识趣,三天两头地上门给他们父子三人做饭。那时候能有什么吃的,不过都是这里省一口,那里省一口。女人虽然性子泼,但却胜在勤劳能干,对自己的两个儿子也视如己出。
顾福实意识到,这个家里不能没有女人,便松了口。
第二年,女人就有了。
顾福实特别高兴,他终于又有孩子了,一个血脉相连,不会让他产生愧疚的孩子。
看着那小小的一团,他忍不住把保守五年的秘密告诉了女人。
可谁知第二天,大儿子就找不到了。
他带着村民找了两天,才找到了浑身是血的儿子,那一刻他又急又气,心如刀绞。
“你确实不是我和你娘亲生的……”顾福实开口了,这个保守了快半辈子的秘密,他原本打算把这个秘密带到坟墓里。
顾淮赶紧追问:“那我的亲生父母到底是谁?”
顾福实摇了摇头。
顾淮有些失望:“您也不知道?”
顾福实缓缓道:“你只有生母,没有生父,或者说我没有见过你的生父。”
顾淮一愣,却依旧听了下去。
即便过去了近三十年,那段记忆仍然滞留在顾福实的脑海中,鲜活得好像是昨天发生的事情。
“我清楚地记得,那是1945年7月3日,鬼子投降前一个月,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日子。”
“当时不知道哪里来的传言,说有一伙儿外省来的盗墓贼,在我们这儿挖出了大墓,墓里有数不尽的黄金,一时间风言风语传得到处都是……”
“你的亲生母亲是活跃在河洛附近的抗日游击队队长,她为了护送伤员离开,中了鬼子的埋伏。当时她已经有八个月的身孕,一个人拖着受伤的身体跑到了我们村附近。你娘当时怀了双胞胎,肚子特别大,村里的赤脚医生说恐怕会早产,叫我去村外头打猎给她补身体……”
记忆裹挟着痛苦,瞬间把两人带回二十八年前的那个下午。
“我就这样遇见了你的亲生母亲,我认出她是鬼子一直悬赏的女八路,却一时心软,把她带回了家。当天晚上,小鬼子的炮火声响了一夜……
“你亲生母亲跟你娘几乎同时生产,我一时没了主意,是你两个叔公做主给我们找了接生婆。”
“她俩生了一天一夜,也喊了一天一夜。索性老天有眼,两人都平安生产。”说到这里,顾福实笑了,他就像全天下所有的新手父亲,笨拙而又喜悦。
只是这样的笑容并没有持续太久,顾福实继续说:“可惜你娘生的双胞胎不太好,其中有一个在肚子里憋太久,接生婆说、她说恐怕是活不成了……”
顾淮的心猛得一沉,机敏如他,下意识地就意识到了什么。
“你娘生下孩子的第三天,村里就来人了,一个大名鼎鼎的狗汉奸带着狗日的小鬼子。他们绑了全村的村民,要村长把你母亲交出来,否则十分钟杀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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