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溯梦(2/2)
在全部人类青年成长的重要关头,于整个社会的发展而言,进修读书和参加工作是两条最公平、且出效果最速度的道路,能够迅速对所有年轻人进行筛选淘汰,然后,迅速地将他们分配到各个等级、各个领域,投入使用。
也许会有人说,这些被从小到大灌了一路“黑鸡血”、“毒鸡汤”的年轻人是在流水线上集体生产出来的“商品”吗?
都说整个世界上找不出两片相同的树叶。
那么这些各不相同、性格迥异的青年被社会都推上了这一条别无二致的道路,而且这条道路上,尽是没有硝烟、没有鲜血,但十分严酷劳累、刀光剑影,难道把他们都塞到这条“不归路”上,就是对的么?
这其中的利弊,确实有待商榷。
但是,利弊与否,这已经是最优解了。
众生向往的“理想世界“是永远不可能存在的,就像无论用什么工具也画不出一个最标准的“圆”。“理想世界”也只能用来向往。
窦榆温顺地点了点头,辅导员在忙着处理大批的毕业生就业升学问题,精力憔悴地冲他摆了摆手,让他没什么事,就早点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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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里是烟火人间的所在。
这些艰难困苦是人类的青年们该去践行和克服的难题。
人类青年会在梦里向往自己躬自创造的“美好新世界”、向往在远方正冲他们招手的成熟、自由、博学,然而,窦榆却发现,他的梦只能“回溯”,不能前进。
他又梦到了那本狗血小说,《冷血帝王和他的道法仙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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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山上的晨雾刚刚消散没多久的早上。
一个叫“窦榆”的山门仙尊,照例身披洁白皓皎的星河纱下山,接纳善缘。
青松翠竹,云石木槿。
白色如褪疤般的月亮还未隐退,温热的白日早已升起。
窦榆顺着卵石铺就的山路蜿蜒而下,步伐轻快,身姿清雅,衣下翻起的雪白衣袂,如同随着潮汐打在礁石上一波又一波的白浪,带着悠远高傲又极具胸怀的气息。
他所居住的高山叫做“空山”。
空,即四下皆空的空,无悲无喜,大慈大悲。
一尾长瀑在窦榆的身后哗然而下,溅起无数水花,沾湿了路边的木槿叶、淋浸了勾绕的云石,却唯独打湿不了仙尊飞起的白色衣袂。
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下山了,空山下的景色几番变化,早已不是上次下山时的景色。
“空山”是一座“活”山。
不是活火山的“活”,而是说,这座空山,它是长脚丫的,会神不知鬼不觉地跑到世界的各个地方去流浪,进而在每一个地方都待上个半百年,如此这般,便机缘巧合下,把几乎不怎么下山的窦榆带到了如今的地方。
看着眼前陌生如斯的南国景色,窦榆轻轻吐了口气,踏上了这座陌生之地的土壤。
环绕在“空山”四周的屏障消弭,变成了几珠帘人间的毛毛细雨,湿在窦榆素白的衣衫上,留下几星浅灰的水痕,又倏而干腾了。
山下在下雨。
空气潮湿的很,但并不令人感到清爽。
一股厚重呛鼻的烟味压得低低的,肆意的挤进纯洁的雨幕。
窦榆微微蹙眉,擡起清瘦葱白的手指抵住鼻子,朝烟味儿的来源看去。
只见,西方靠北,一处村庄正笼罩在一片规模宏大的火海之中。
在窦榆睹过去的瞬间,村边的一棵高大细长的树,再也支持不住残躯,遽然折断、倒地,惊起林中万千飞鸟和灰尘。
这应该是一个声势浩大的灾难。
但是,在窦榆还未亲眼目睹之前,却听不到一丝一毫风火呼然、火星炸裂、树折草燎的声音。
梦境之中的窦榆发现,自己的耳朵好像有点问题。
老化了?
但,由不得他细想,听觉限时返场般地回归了,虽然不够清晰,但眼前的灾难却足够摧枯拉巧。
那是天界妖兽一般的灾难下,万生痛哭的声音。
如泣如诉,让他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