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声波澜(2/2)
在江湖上,有一人与师父不分伯仲,只是其人心狠手辣,喜怒无常,故而声名狼藉,声誉比不得师父。
“韩大夫您说的,莫非是传闻中的鬼医?”一旁的李衿听得清楚,想起爹爹和她说过的江湖传闻,能与东璧先生比肩的,世上唯有鬼医一人而已。
鬼医这人医术不走寻常,专爱些旁门左道的法子,据说能起死回生。
说不定那坏女人凌水月的眼睛也可以复明。
不过,她也听闻,这鬼医行事大胆诡谲,非死不救。
而且鬼医向来行踪不定,找到他颇费些功夫,反而比求医问药更难。
几年之前,更是下落不明杳无音信,或许已经死了也说不定。
“正是。”韩辛夷点头,她清楚鬼医的秉性,喜怒无常手段令人发指。要鬼医救人,付出的代价可不会小——尤其是两位姑娘这样的‘美人’,鬼医最是喜欢了。
这也是一开始韩辛夷不肯告诉两位姑娘的原因。
不过眼下,似乎没有别的法子了。
她盯着慕绯的脸,想起了鬼医的一些传闻,眼神幽幽,情绪复杂。
鬼医喜美人,却不好美色,而是拿她们做特别的事,口味十分独特。
院中,凌水月立在冷风中。
眼前不是黑暗,而是虚无,好似从来没有长那一双眼睛似的。
一青衣男子悄然而至,端坐在对面的屋顶,抚琴的模样风雅无双。
他眼中并无杀意波动,琴音却如飞刀般凌厉,划破墙上的砖瓦,园中的枝叶,以及凌水月的一缕青丝。
凌水月凭双耳听声辩位,正要运功,琴声陡然停住。
秦情按住琴弦,擡起头,眼眸清澈,目光灼灼,“阿离,你不辞而别,可真是让我一路好找。”
话语如同情人一般诉苦埋怨,却让人不寒而栗。
从屋子走出来的慕绯,冷冷看着秦情,抿唇沉默,脸色几近惨白。
若非没有痛觉,单是心头的那根银针,就足以将人折磨得死去活来。
掐指一算日子,银针必是在碧海云天之时被种下的。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和眼前这人脱不了干系。
秦情假装没看到慕绯眼中的厌恶与愤恨,仍旧自顾自说着,“阿离,如今的你,已不是我对手,还是不要做无谓的挣扎,免得又伤了自己。掌中之物,逃不掉的。”
“呵,秦公子,收起你虚伪的陈词滥调吧。我沦落至此,不知拜谁所赐!”
慕绯难掩心头愤恨,死死盯着秦情,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武捕头不知何时已经上了屋顶,就在秦情身后,噤声冲她们做着手势。
韩辛夷心领神会,故意说话来分散注意力。
武青锋压低了刀鞘。
他要偷袭!
千钧一发之际,秦情却犹如未卜先知一般,轻轻侧身,躲了过去,看着武捕头,惊讶道,“哦,无名的小镇还有如此高手,我竟失算了。”
手中古琴横在二人身侧,秦情抓起三根琴弦,轻轻一拨。
琴音为刃,伤人无形。
武捕头以刀尖点地作支撑,向后一翻,右脚朝着秦情的面门踢去。
秦情抱琴格挡,却正中下怀。
武青锋脚踏在琴弦上,轻轻一甩,靴子前便飞出一枚刀片,明晃晃。
他脚轻轻一偏,刀片划得却不是秦情的脖颈,而是古琴的琴弦。
好厉害的身形步法!慕绯暗叹。
见状,秦情使力,手中古琴在二人中间转了个圈,又后退几步,离武捕头远了些。
“我与阁下无仇无怨,何必强出头?再斗下去,会两败俱伤的。”秦情露出极为可惜的神色,自己只想带阿离一人离开,让姑姑给她解除银针,怎么就这么难?
这些人什么都不懂,却拦着自己,着实麻烦。
偷袭失败,明着又打不过,武捕头只得翻身从屋顶下来。
“青锋!”韩辛夷想上前,却止住了脚步——前面的地面,涤荡起一片灰尘。
“我不愿伤及无辜之人,莫要再靠前了。”秦情按着琴弦,出言警告,“阿离,你应该也不想连累他们吧,乖乖跟我走吧。”
慕绯呵止众人,独自走上前去,“我就是死,也不助你。”
秦情目露哀伤,摇摇头,这又何必?认祖归宗有什么不好?
慕绯不听他废话,本能提气运功,还未出招,便只觉气急攻心,吐出一口鲜血,半跪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没有痛觉并不意味着不会受伤,只是感受不到罢了。
这未必是一件好事——会让人无所顾忌,等到病入膏肓之时悔之晚矣。而疼痛恰恰是身体在求救,在警示,显然,慕绯的身体并不会如此。
看她“出师未捷身先死”,秦情心情复杂,抱着琴,三两步从屋顶下来,步履轻盈,落在慕绯身侧,语气依旧温柔,“你这样真叫人心疼,又何必呢?跟我回去,取出银针,不必再忍受这噬骨钻心的疼痛,不好么?”
慕绯擦去唇角的血迹,擡眼,勉强吐出了两个字,“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