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故人归(1/2)
第83章故人归
小武不到三天就痊愈了。他一天都不肯多躺,大早就回到澡堂干活。客人越来越多,他笑得比桃花还缠烂,见到客人就90度鞠躬,简直把人当活菩萨。
澡堂的自动化设备停用了,他们得自己洗刷池子和换水,收拾床铺送茶送毛巾,小武亲力亲为,整个人上了弹簧似的,勤快得不像话。丘平笑道:“真没想到,现在小武是我们村最快乐的人。”
雷狗满意道:“这个病果然很容易好。”
“你咋知道他患的是哪个病?如果说是‘不脚踏实地病’的话,小武确实是治好了。”
今儿圣母院很热闹,他们三不五时会在这里放露天电影,已经成了村里的定时娱乐活动。游客多了以后,也有不少人会过来看电影。有人私底下问能不能住圣母院,都被雷狗回拒了。
今天放的是《大闹天宫》,孩子爱看这个,草地上聚满了人。丘平抱住雷狗的肩说:“好热啊,我们去游泳吧。”
他们走到湖岸,脱剩了裤衩,就跳进了大湖里。春末的傍晚,湖水的凉意直攻脑门,丘平颤抖道:“我操水怎么那么冷!”
“游会儿就不冷了。”
两人撑开手脚,划开无边的、闪着光的湖水。丘平的泳技大有进步,在湖里已能自如地游着,他仰卧在水里,望着灰蓝的天空,耳里传来动画片的声响和孩子的笑声。丘平道:“奇怪不?我有一种感觉,在湖里的时候,我觉得什么都没有变,跟我们刚接手圣母院的时候一样。”
雷狗也望着天:“我忘了那时候怎样了。”
“我跟你说过一件事吗?殷殷是第一个认出我的。我们带他来看圣母院,然后你忙你的去了,在湖边他突然跟我说,我认得你樊丘平,把我吓死了。”
“殷殷有时是很神。”
“我还没说完,他走了之后,我不小心滚进了湖里。那时我还不能走路,我转过头,看到我自己,健康的樊丘平,熠熠生光,世界第一美男子!”
雷狗笑了起来。丘平接着说,“我觉得世界裂开两边,有一边的樊丘平是完好无缺的,另一边就是我。”
“如果你看到完好无缺的樊丘平,你会怎样?”
“啊,啥意思?”
雷狗把头沉进水里。丘平感到一条鱼在他身上乱啄,滑溜溜地缠着他。那是雷狗,他协调性极好的身体在水里动静很小,不知怎么的丘平就觉得下半身冰冷刺骨,裤子被褪到了膝盖下。他笑着踢了踢雷狗:“别闹!”
雷狗显然没听见他说话,冷的地方被温暖包裹着了,雷狗长了三头六臂,每存皮肤都逃不过他的抚摸。丘平喘不过气来,腰绵软,便往下沉。湖水黑乌乌的,丘平闭着眼,任由雷狗托着他,把他身体百般搓揉。两人都支撑不住了,雷狗拉着他游向岸。
到了可以站立的地方,雷狗抱着他,亲他滑溜溜的脖子。丘平倒是正经起来了:“很多人在那边看电影,会听见的。”
“你不叫就好了。”
“卧槽这能忍住吗?”
雷狗不理他,把他整个人抱起来。丘平还是提心吊胆,两人早就不避讳承认关系,但被看见自己跟婴儿一样贴着雷狗,以后怎么在人前牛逼起来?他像是这么想,双手却还是牢牢环抱着雷狗,免得啪唧摔进水里。
雷狗太强壮了,他的肌肉显出清晰的形状,水从黑发流淌,贴着轮廓鲜明的下颔,流过坚硬的斜方肌,渐渐消散在他光滑的皮肤上,与汗水混合在一起。丘平几乎不能自主,只记住千万别叫出声。
他把头仰起来,天空是在眼底渐渐黑的,耳里只听见京剧般的节奏声,伴着孙悟空翻跟斗,伴着观众的笑声。他试图把注意力放到剧情上,演到哪里了呢,弼马温正在打谁呢?一下,又一下,如此有力,全世界无法与他匹敌……
丘平的心思毫无办法地回到雷狗身上,雷狗在过程中很少说话,埋着头干,很坚决,让人拿他没办法。丘平咬着他的耳垂,剧烈的刺激让丘平的脸发红,他也出汗了,身上冷一块热一块,他觉得自己发了高烧,意识里是黑色的天,黑色的水,而雷狗是这天这水唯一律动的生机。
天黑得看不出一丝缝隙时,雷狗把丘平轻轻放下,累得气喘吁吁的,怕是打两小时球都没这么大的消耗。丘平捏了捏他的脸,笑得欢。
两人在水里站着,丘平软绵绵的,立不住,只是往雷狗身上靠,他想起了之前的话题:“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什么意思?”“你说,我看见健康的我会怎样。”“你会怎样?”
丘平伸长手臂,做出拥抱整个湖的姿势:“我要他带我走!我这个世界不怎么行,想去他那边看看。”
雷狗沉着脸说:“不准去。”
“就幻想一下,做做梦。你那么严肃嘛呢?”
“总之不准去。”雷狗一边说,一边给他穿上裤衩。丘平哎呦一声。雷狗紧张道“怎么了?”,丘平笑道:“里面钻进了一条鱼。”
雷狗借口去打球,一个人去了市里。他走进一家五星级酒店大堂,东张西望。大堂冷清得很,外国人更是一个都看不见了。他坐在皮沙发上,随手刷了刷微博。首页上一群人在外滩拍照、比手势。雷狗愣神了很久,才突然醒悟过来:外滩有人了。
这消息在他心里荡了荡,却也没留下什么痕迹。丘平说过,这是个打地鼠的游戏,哪里冒出鼠头就打哪儿,您别急,总有挨这么一下的时候。雷狗倒不这么想,这事儿哪有打地鼠那么干脆,分明是小刀子片肉,刀刃割进去,拖一拖,削出一小片,再削去一小片。
但他很为照片里的人高兴,能出来总是好的。
“上海……解封,”一个人在他后背念道。他靠得很近,脸快碰到雷狗的脖子,说话的气息暖着他的耳朵,雷狗一动不敢动,肩膀绷得紧紧的,眼睛也忘了眨。直到眼球干涩,他才活过来似的,微微转过脸。
他就在眼前,干净俊秀的脸,笑起来亮堂堂的,但眼睛已没了明媚的光,被涂染了一样,不再干脆利落地表达他的所思所感。雷狗想,他必须叫出那个名字,只要叫出来了,一切就明确了,他启开嘴唇,却被对方的手指按住了:“先别叫我,”嘎乐说。
两人相视片刻,先是恍如隔世的茫然,然后嘎乐绽开灿烂的笑,抱住雷狗的脑袋,紧紧地贴着他的脸道:“雷子!我不是做梦吧!”被这么一抱,雷狗的阴霾散去,也欢欣道:“不是做梦。”
嘎乐细细地看着他,就像雷狗脸上有很多谜题,他抱着雷狗的脸,下了个严谨的结论:“你一点都没变。”他绕过沙发扶手,坐在雷狗的身边,重重地靠在座背上,仿佛是走了很远的路,终于找到可以歇脚的地儿。两人之间隔着半个人的距离,雷狗左右手相握,放在大腿上。
“见到我会很别扭吗?”嘎乐直白地问。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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