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被收拾(1/2)
第76章被收拾
没过多久,镇长亲自率人来了,看到这阵势,傻了眼。湖边乌泱泱全是人,汗流浃背地喊着跳着,食摊上更是人贴着人,草地上都是啤酒和可乐易拉罐。镇长问助理:“这画面咋那么熟悉,在哪里见过?”
“新闻联播,报国外疫情的时候。”
这还得了!雷狗被叫了过去,没有任何商讨余地,演出必须立马终止。雷狗辩了几句,被喝止道:“你是跟咱县有仇是吧?”
“他们都检查过体温,没有人发烧。”
“万一大规模感染,整个北京都要受牵连!”
雷狗感到压力巨大,“全北京”两千万人全站在他肩上,他腰都挺不直了。走到后台,他跟丘平说马上停止演出。
“马上?!再过一小时演出就结束了。”
“那也得马上。”
“这时候终止演出,台下那些人不得扔拖鞋?”
“那也得马上。”雷狗没有第二句话。
丘平被激起了脾气,口不择言道:“你咋那么扛不了事?镇长说两句狠话你就尿裤子了。”
雷狗怒道:“这事我们做得太欠考虑了,这么多人聚集,风险确实很大。”
“是,但又不是我们有意聚集的,我们一没宣传,二没收费。现在人都进来了,我们尽量做好秩序不就完了。现在说终止,乱起来咋办?”
两人正吵着,音乐突然停了。从后台看,简陋的台上站着一个男人,追光灯在他身周画出一圈光。丘平歪头问:“丫是谁?”
“镇长。”
丘平从未见过镇长,现在也只看到他后背。此人活在雷狗的嘴里,是个平平无奇的官僚,但有一事丘平印象深刻,孔骏请此君前往澳门散心,他带的现金太多,被卡在了澳门海关。丘平奇道:“带了多少?”“二十万。”“卧槽他怎么出的关?!”
光环中的镇长开始说话。不愧是领导,一句话把事儿说完:“结束了结束了,疫情期间严禁聚集,开始清场!”
底下哗然。说时迟那时快,一罐可乐带着弧线飞向他的脑袋。旁边的助理眼疾手快,接住了易拉罐,但可乐撒了领导一头一脸。与此同时,整齐划一的国骂在底下震天响起,水瓶啤酒瓶纷纷扔上台,一包东西直中镇长的脑袋,油乎乎的,包装纸上印着“张大眼独门烧饼”。
镇长也不发飙,扔下一句:“半小时后我不要看到这里有人。”
这要是在市里,大家多少会收敛些,但圣母院气场特殊,多少给人一种世外之地的错觉。有几人带头爬上舞台,整百名年轻人气势汹汹地逼近,镇长一行人才感到大事不妙。
雷狗赶紧和哼哈上前保护镇长,哼哈二将高大威猛,形成了一道屏障。汽水和啤酒乱飞,把雷狗浇了一身。雷狗要说服人群后退,无奈口舌笨拙,反而挨了一记推搡,差点摔下舞台。
这一拦阻,镇长倒是顺利撤退了。丘平立即叫乐队上台安抚群众。乐队主唱夹着脏话道:“大家伙稍安勿躁,演出他妈结束了,露营也他妈禁止了,疫情期间大家互相理解。去你妈的!江湖再见。”
舞台灯光灭了大半,人群声浪更高了,但再没人爬上来。四周乱糟糟的,愤怒平息了,沮丧的情绪在蔓延,这一天积累的快乐都救不了。没有反对的余地,比起几千万人的生命安全,音乐算个屁!
雷狗忙前忙后,眼见一顶顶帐篷收了起来,在草地上留下一个空洞。他幡然省悟到,原来这一晚才是个梦,几个小时的狂欢,现在也该醒了。他们花了大半夜才疏散了三百多人,车辆离去,圣母院前的草地寂静下来,只剩孤零零一个帐篷。
雷狗钻进帐篷里,坐在丘平身边。丘平还在生气,这张脸严肃的时候,总让人疑心会开始讲量子力学。
雷狗憋不住笑出来。丘平瞪了他一眼,“笑个卵!”
“你生气什么,有种去台基厂抗议。”
“行啊,知道去台基厂。”
雷狗从身后抱住他,下巴搁在他肩膀上道:“接受现实,世界永远不一样了。”
丘平瞪大了眼,没想到雷狗会说出这么大格局的话。雷狗接着说:“我今天看清楚了,不会回到跟以前一样,生气没用,只能让自己适应。”
他们像是回到大学时,面对互联网比赛的失败而无能为力,“对手”巨大得难以看清,以命运的形态俯视他们,即使他们知道那不是命。丘平颓然道:“怎么办啊雷子。我一直以为什么新冠肺炎,比起SARS来说不是个事儿,现在才知道这他妈不但是个事,而且是我这辈子遇到最大的事。比我少了条腿、变成嘎乐更严重。”
雷狗抚摸他的脸。那大手掌,让丘平稍感到安慰。他一直以为疫情就是生活的一个波折、一个低谷、一个停顿,等这阵邪风过去,一切仍能接续上。圣母院起起落落,总体而言并没有伤及本体,他们还赚了不少钱。哪怕病毒攻占了全球,他依然相信文明社会有拨乱反正的正力。
直至今天晚上,看到镇长镶着光的身影。
雷狗道:“不是我们能怎么办的事了。”
丘平如沉入冰冷的深湖。他以北京土著对时局的敏感,明白了他们的处境,问题不是一场瘟疫,而是被病毒吞噬了保护层后,露出的腐蚀的根基。
雷狗的神色一贯的平静,丘平发现,他以为雷狗保守固执,是个错误印象,雷狗比很多人都能接受变故。在他那儿,那个时代早就翻篇儿了,他可以跨过火盆一样往前走。
丘平忍不住缩进雷狗的怀抱里。他弱得像个婴儿,对未来感到一种陌生的恐惧。
两天后,雷狗收到通知,勒令圣母院关门。没有任何实体文件,又是一通电话。电话里说得倒是客气,为了大众的生命安全,大家互相理解,共度时艰。圣母院这么火爆,引来那么多人,管理上容易出纰漏,让圣母院暂停营业,也是在保护你们。啥时营业,等通知吧。
丘平听了雷狗的转述后,冷笑道:“你没问镇长,张大眼的烧饼夹肉味道怎样?”
康康道:“这分明是公报私仇嘛,又不是我们扔的饮料肉饼,去抓那些闹事的人啊。”
这话说得天真,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现实横陈在眼前,圣母院这回是被收拾了,而且他们并非毫无过错,在这个特殊时期不会得到舆论的同情。“等通知”,即是遥遥无期。
大家发愁得很,圣母院干得红红火火的,在很多酒店走下坡路之时,他们挣的钱比同业者高一些。本来以为是个上天砸下来的理想工作,岂知说没就没了。
大家眼望雷狗,等着他宣布死刑。雷狗道:“圣母院不会结业,大家安心待在这里,工资百分百照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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