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觞（三更）（2/2）

“你拜托我不告诉连少侠，我就当真不告诉了？你不怕我不答应？”

崔莹听他如此说，知道他心中有气，却也懒得哄，只是扬眉道：“我说是拜托老前辈就是拜托，可没问过你有没有权利不答应。”

她没这么多耐心，哄连公子一个，费心思讨他一人的喜欢已是极限，对旁人自然没有这么好的颜色。

“但你若偏不答应呢，我自己也有法子叫你吃些苦头。我一个势单利薄的柔弱女子，虽害不得老前辈的性命，但在汤汤水水里加点什么东西还是可以的。前辈可以不吃饭，不喝水，但却不能不服我给前辈的解药啊。”

她眼睁睁看着雪翁的脸色被气得通红，不由得抿唇一笑。

“这是这样的，老前辈见我时也越发难过了，少不得讽刺我几句。我受不得老前辈的挖苦，心中有气，又少不得再加些别的汤汤水水。”

“这两败俱伤的事，我想前辈如此聪明，是断然不会去做的。”

“所以老前辈一定会按我说的去办，是也不是？”

雪翁看了她半晌，夜晚昏黄的烛光下，她那精致可人的眉目更显得娇美动人，恍若天仙，任谁看了都想捧在掌心里宠着，只是他瞧她气色正好，便越看越来气，连说三个好好好，遂一拂袖，飘然离去了。

待得他走远，崔莹确认了四下里没有动静，便收起面上的神色，重又变得的平静如水。

她轻手推开房门，走到了长廊上。

连家庄是前朝为官的世家，家规严密，自与别家不同，因此每层楼上几位下人伺候着，住在哪边，如何轮岗都有细致的规矩。

她记得今日轮到的便是侍女唤晴。

崔莹走至几步开外的边房门前，轻轻叩响了门。

不到第二声，门便吱呀一声开了，露出了唤晴那张白皙的长脸。房里头原本住着三个侍女，另外两个此刻正呼呼大睡，没有听见丝毫动静。

崔莹唇角微勾，目光间藏了几分淡淡的冷意，走进房内将门关上，似笑非笑地看向唤晴。

“用的什么香？”

只见唤晴立刻跪倒在地，一开口却是略显沙哑的男人嗓门。

“参见小主。”他跪拜完毕方才道，“用的不过是少许蒙汗药罢了，属下保证无人可以发现。”

“那我便不算人了？”崔莹轻笑一声。

银觞连忙低头，赔笑道：“小主冰雪聪明，凡事自然瞒不过您。”

说到此处，他却忍不住又加问一句。“只是属下自诩藏得还算隐蔽，怎么不过半日便被小主发现了？”

“这几日来，我与连公子成日里相对，金樽便找不到机会接近。我有时偶尔闲着，去探街坊周围却不见他人影，便知道以他的功力无法在连公子眼皮子底下来去自如，他迫于无奈只得离我远了些。他既然办不到，你自然更办不到……”

“所以你要见我便必然乔装改扮，用你那招摇撞骗的本事混了进来。你身怀武艺，连公子是细心之人，瞧你一眼便能从身子步伐上瞧出端倪。因此你才扮作女人样，穿上几寸绣鞋，走路时便显得别别扭扭，小心翼翼，自然难以从你的身姿步伐上看出习武的痕迹了。说来你现在本事倒是日渐增长，用女人的声音说起话竟毫无异样，也是件可喜之事。”

“那机关摆放的甚好……爹爹许是坐不住了，又来找我逗乐。”

她忽然想起一事，转头问他。

“金樽多半转告你了，那日我让他带了信条之后，爹爹是什么反应？”

银觞立刻想起了那张“一别两宽，各生喜脉”的惊世骇俗之言，顿时脸皮直抽抽，觉得背上要冒冷汗了。

全天下也只有小主，敢这么挑衅崔教主吧。但若要他复述起崔教主的答复，却也是胆战心惊，生怕一句话未说完便被小主送到黄泉里去了。

“他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开怀大笑，说道……”

银觞硬着头皮学起崔教主的话：“你许是路途寂寞想娘亲了，只是你娘亲他管不了，他却能管得了你爹爹，不日便来瞧你一瞧吧。”

崔莹还未听完便冷笑一声，目光中渗出几分痛恨，语带嘲讽，不清不淡的道：“他倒是很知道我讨厌什么。”

银觞见她如此，吓得再也不敢说下去了。

静默片刻之后，崔莹面色平静如初，开口淡淡的说道。

“你来去奔波，短短几日便到了此处，一路倒也辛苦。”

她低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银觞。

“一切办妥之后，便去领赏吧。”

“谢过小主。”银觞舒了一口气，从怀里掏出来了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双手小心地捧到崔莹面前，“这是您要的东西，我从柳大人那里带了来。”

在目光触及到银盒子上斑斓的条纹之后，崔莹神色微微一顿。

她俯下身子将银盒拿起，一手小心的掀开盖子。

只见一条细若绒线的黑色蛊虫正盘着身子酣睡其中，旁边拖曳出几乎干涸的爬行粘液，在烛光下隐隐绰绰，亮晶晶的。

那东西钻入人脑海中也是如此，多半时候都憨睡着，只是偶尔蚕食脑髓，慢慢的叫人变成了只会咿咿呀呀的傻子。

痴人蛊。